严酷的军法,能有这种表现,肯定是执法队已经砍下好几颗人头威吓了。但定海军显然不是如此。
刘然当然不会认为定海军没有军法约束。这只说明,黑军骑兵给予定海军的压力太微弱了,这样的战斗不过是个小场面,定海军轻而易举就占据上风,以至于他们的将校都没必要搬出军法来!
他看了身边的同伴,很多溃兵都咽了口唾沫,然后双手下意识地握住手里的武器,或者扯一扯身上的袍服,他们的脸上都露出呆滞的表情。
越是平日里自恃身手出色的,就越是呆滞的厉害。因为他们看到的,不是一群武艺出众的战士,而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是意志凝定如一,统合成钢铁般整体的军队!
“真的不一样啊。”
张平亮在一旁喃喃地道:“然哥你说的对,他们和我们不一样的。他们打得这种仗,不是光靠人多人少占便宜!”
在观战众人震惊的时候,策骑于后方,本打算伺机扩大战果的杨杰只哥脸色凝重。
他自家就是大金的军队出身,此番攻打中都,又和女真人交手数次,深知他们的大而无当,徒有其表。只有少量的精锐部队,才能凭借将领的勇勐,打出比较像样的战绩。
但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被一个迎面的大嘴巴子打中,脸都被抽肿了。
此时此刻,留在阵前的一百多具尸体和重伤员,还有敌我双方动摇的瞬间,都很明确的告诉杨杰只哥,定海军靠的不是匹夫之勇,他们绝非金军中的勇勐之军,而是一支崭新的、真正的军队!
“不能硬拼!没必要硬拼!”
杨杰只哥立即做出了决定,他大声对傔从道:“让骑兵往北,从卢沟水那里绕到敌军后方!我在这里……看住他们!”
傔从领命,策骑便去。
只有极少几个亲信才注意到,杨杰只哥本来想说“缠住他们”,话将出口,才硬生生改了词。
何以如此?因为经验丰富的将领判断强弱,根本无须久战。只这一碰,杨杰只哥就知道这千人之军的精锐程度,他们欲进则进,欲退则退,以黑军眼下出动的力量,别想缠住他们!
这帮步卒要守,有坚固而位于高处的直沽寨为凭藉;要出击,千余人进退自如,而己方的精锐骑兵都压不住他们的势头。
既如此,骑兵绕行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领兵在此的是寻常之将,或许还会想办法再战。但眼下,一来杨杰只哥的战场经验足够丰富;二来,他麾下的将士,又个个都是他自己苦心积攒下的家底。没有意义的战斗,就不该继续下去,杨杰只哥对此毫不犹豫。
果然,那傔从奔出去没多远,又被主将叫了回来:“你去后阵,把这里的情形告诉石天应。”
傔从不敢怠慢,快马加鞭,飞速赶到直沽寨西面的三岔河口,向石天应禀报。
石天应沉吟片刻,又问另外两名哨骑:“果然如此?那定海军,竟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战况确实如此。”
石天应默然许久。
边上有将校依然信心十足:“我们有两万人呢。压上去,怎么也把他们都压死了!”
石天应并不理会,反而道:“来见识一下,还是有好处的。诸位,传令收兵吧。”
“什么?收兵?这……”诸将有的吃惊,有的恼怒。
“你去把老杨叫来。”石天应指了指杨杰只哥的傔从,又对自己麾下的两个哨骑道:“杨将军来了以后,你们两个也跟着,我们去见一见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