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丽怎就成了调度粮食的关键?那地方很富裕么?
“元帅,你来看。”
移剌楚材伸手虚引,把郭宁请回厅堂。
他这座偏厅,此刻俨然是都元帅府的政务中枢,本来面积很大,但这会儿朝北的整面墙,都被巨大的木架占据了。木架还层层叠叠地摆放了三排,架子有的格子被塞满了,摆了大量文书,也有格子空着,只贴着白麻纸抄写的目牒。
这些架子上的文书,大抵出自于尚书省各部的架阁库。所谓架阁库,是官署专门用来贮存文牒桉卷之所,外人不得入内一观。移剌楚材这里的,还是先前请胥鼎出面,才派人陆续抄录的结果。
待到郭宁在主位落座,移剌楚材端出翻开的簿册,簿册上密密麻麻写了四五页:“元帅你看,这是自从天会三年起,高丽向大金遣使的记录。包括每年定期派遣的贺正旦、贺生辰、谢贺生辰遣使,不定期派遣的进方物、谢横赐遣使,合计一共有二百三十一次。其中,宣宗皇帝大定十年以后,两国的往来典礼渐渐完备,四十五年间,高丽向大金遣使一百八十六次,最多者一年就达九次。”
郭宁随口问道:“我听说,高丽人与女真人祖上或有亲缘,因为这个关系,两家走动近些?”
移剌楚材摇头:“非也,是因为大定十年以后,那高丽国内武臣用事,挟持国主,制压海东。所以他们将遣使朝贡,得到上国的认可,作为维系其国内稳定的重要一项。”
“哈哈。”
这可不是巧了么?郭宁干笑两声:“总之,就是朝贡甚是频繁,与大金的关系甚是密切?”
“的确如此,又不是全然如此。”
“怎么讲?”
移剌楚材又取出一本簿册,翻开其中一页:“这是尚书省户部度支郎中那边,有关各处港口在贡赐以外,与高丽海商往来的记录。”
郭宁看了看:“这才三条?”
“另外,这里还有山东、河北、东京等路,接纳零星高丽商贾的记录。”
“这得上百年的时间,一共也就二十多条?也就是说,大金与高丽之间,虽然官方往来不断,有君臣之名,有朝贡的礼仪,但实际上民间的商贸往来几近于无?”
郭宁稍稍思忖,又道:“想来,这是因为海东的风物与东北内地相似,所以高丽并无特产为大金所缺。不过,这和咱们调度粮食有什么关系?”
移剌楚材拿出第四本簿册:“这是前些日子,从宋国的明州那边得到的,记录的是历年来高丽海商在宋国市舶司的交易物资品种和大致数量,还有高丽商人经常出没的城市。”
郭宁摊开一看,只见上头所列高丽卖出的物资,有银锭、人参、麝香、红花、茯苓、毛丝布、漆器、虎皮等,不下数十种,后头的数字约莫是长年累计,更是大得叫人眼晕。而高丽从明州采购的物资,也包括瓷器、茶叶、丝织品、书籍文具等数十种,一样的数字巨大。
至于高丽商人出没的城市,不下七八个,包括了南朝的临安行在在内。
郭宁有点明白了移剌楚材的意思。他问道:“高丽和南朝官方的朝贡往来记录呢?”
“没有。”
“怎么就没有?”
“元帅,咱们不是没有记录,是高丽和南朝之间,压根就没有官方的朝贡往来。自大金崛起,高丽向大金称臣降伏,南朝害怕高丽官方使节是大金的奸细,所以偶有人来,立即厉行遣返,唯恐不测。数次以后,高丽觉得自讨没趣,两国之间的官方往来就此断绝。”
“担心官方使节为奸细,所以干脆断绝官方联络。然后却放任民间商贾到处乱走,生意做得兴隆?这……岂不是荒唐?”
“南朝的政事,素来是有些荒唐的。不过,这也正是咱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郭宁揪了揪胡髭,重重点头:“嘿嘿,高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