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征收货物是要有旨意的,平时的小灾小难的,也得出钱购买,毕竟商人也是东华百姓,若非生灵涂炭,也没有牺牲商人救援其他百姓的道理,而锦川这次水灾显然没到这个地步。当然,商人若是坐地起价也很难处置,律法没有规定商品只能卖什么价,上回在襄城,秦绾也只能使用偏门的法子,李暄倒是想将灾后哄抬物价列入东华律法,只是这一年来实在太忙,还没来得及实施。
“可是现在整个锦川城都需要大量的药材,你这一涨,加起来可就不少了。”王主簿一脸的无奈,因为焦急上火,嘴角都起了好几个水泡。
“那也没办法。”店家翘着二郎腿,拿了根竹签还在剔牙。
“你!”王主簿气急。
“掌柜,买药。”秦绾一步跨进店门。
“里面请……呃,小人见过王妃。”店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照方抓药。”苏青崖冷着脸,一巴掌把药方拍在柜台上。
“是是。”店家拿起药方看了看,随即愣住,迟疑道,“您这药方没写清分量呀。”
“不必。”秦绾答道,“药方上所有的药材,有多少本妃要多少,不单是你家的,整个锦川城的都算。”
“这……”店家一脸为难,赔笑道,“王妃,这整个锦川城有七家药铺,这些药加起来,那个……而且别家的……”
“怎么,怕本妃没钱给你?”秦绾一声冷哼,往桌上拍了一张银票,冷声道,“订金。本妃出门不会带这么多钱,一会儿给你个欠条,过几日派人送来。你也别想推脱,像锦川这种地方,药铺之间肯定是有商行的,要不然你们涨价都涨一样的?”
店家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银票,看清了上面的数字,心头一喜,眼珠子一转,顿时搓着手笑道:“王妃果然爽快,可不像是有些人……”
“你!”王主簿气得满脸通红,转头道,“王妃,这小人……”
“王大人,这边。”荆蓝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别说了,看着就是。”
“荆蓝姑娘,这些商人见利忘义,怎么能……”王主簿也年纪不轻了,这一气之下,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您放心,我们家王妃从来不吃亏。”荆蓝笑着给他拍背顺气。
很快的,店家就指挥着伙计收拾完秦绾需要的药材,一麻袋一麻袋地装上板车,一边又道:“王妃您也知道,药材这东西怕水,这被水一淹,好多都不能用了,只剩下这些,全在这里了,那价格上嘛,自然是贵些了。”
“真的全在这里了?”秦绾淡淡地问道。
“当然,保证没有了。”店家信誓旦旦。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价格,不卖完还留着过年吗?
“很好,通知其他几家掌柜,把全部药材都送去菜市口,不许留下一克,务必亲自来结账。”秦绾沉声道。
“是!”店家欢喜地应了一声。
因为王主簿之前已经拿着方子在锦川城中的药铺都跑过一趟了,所以这些店家其实早就打包好了需要的药材,就等涨价。如今得到通知,速度飞快地运了过来。
秦绾让每个掌柜亲自带着苏青崖去检查药材,自己每家付了订金,写好欠条,连价都不还,真是皆大欢喜。
另一边,士兵们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通知百姓,到菜市口来领取防治疫病的汤药,每户人家一大碗喝的药,加上一桶药水,负责泼洒屋子和自家门前的街道,尤其是淹死过牲畜的圈房。
“王妃,那咱们就回去了?”几家药铺的掌柜笑嘻嘻地来告辞。
“去吧,愿诸君……长命百岁。”秦绾笑吟吟地道。
“承蒙王妃吉言。”几人行了礼,招呼伙计拖着空了的板车乐呵呵地回去了。
“真是小人!”在这边忙活的人,无论是维持秩序的官员士卒,还是来排队领药的百姓,无不对他们怒目而视。
“多久?”秦绾回头问道。
“差不多了。”苏青崖看了看已经发黑的天色,淡淡的答道。
“苏公子,给。”荆蓝递上一块冰凉的手巾。
“谢谢。”苏青崖怔了怔,才接过来擦擦脸上的汗水和碳灰。
虽然他只是将每个大桶里的药材按分量放好,但十几个大灶同时开火熬药,就算只是走一圈回来,也是一身汗一身灰。
“这可不是我。”荆蓝笑嘻嘻地指指边上过来帮忙的百姓,大多数是些大娘小媳妇,还有好些姑娘由家里已婚的女性长辈带着,熬药、烧火、洗碗、分药,这些活儿她们干起来比起军士还利索多了。
“救命啊~”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一个嘶声裂肺的声音。
众人都吓了一跳,却见一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还有几个人在后面追。
“大庭广众之下谋财害命?”几个军士已经跑了过去。
“不不,老爷您慢点,等等妾身啊!”跑得近了才发现,后面追的居然是几个女子。
“王妃,救命啊!”来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扑过来,但这么多士兵在,哪能让他惊扰到王妃,老远就把人抓住了。
“咦?你不是刚才的李掌柜吗?”一个士兵奇道。
刚刚把药材倒卖了这么多银子,这会儿不是应该躲在床上数银票么,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你、你看他脸上!”另一个士兵忽然惊叫道。
只见那李掌柜白白胖胖的脸上涕泪交错,下面是一颗颗细密的红疹子,一直延伸到脖子里。
“瘟、瘟疫!”那士兵一声惊呼,赶紧甩开了手,力道大得几乎把李掌柜甩出去。
“什么?瘟疫?”
“哪儿?谁得了瘟疫?”
“快快快!还不赶紧隔离出去!”
顿时,菜市口广场上一片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