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怔,这老东西,你丫要反和我有什么关系?
施老太爷忽然笑了笑,“去岁金殿之上,我儿令傅小官遵从宫中礼仪跪拜陛下,可傅小官却将我儿骂的吐血。臣本以为施家为陛下鞍前马后,陛下定会责罚傅小官……然而臣未曾料到,陛下非但没有责罚傅小官,反而还对他加官进爵。”
“这不算什么大事,可通过这件事,微臣便知晓了陛下之心意。不瞒陛下,虞朝十三道,我施阀确实安排了许多官员,也有许多在此贪墨之列。陛下的剑既然要斩了六大门阀之根基,臣夜不能寐,思来想去,觉得换了大皇子上位,恐怕施家才能得以保全。”
“这就是你的理由?所以施朝渊未曾随行,此刻理应在宫里对燕北溪动手了?”
施老太爷点了点头,“情非得已,还请陛下见谅!”
虞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虞问天。
“朕现在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知道朕为什么至今没有立太子吗?因为朕想多看看。”
“你的隐忍算计朕都看在眼里,但这些并不是治国之道。这些是小本事,上不得台面,非治国之大道。何为大道?为虞朝千年之计,为虞朝百姓谋福祉,为虞朝之疆域开疆拓土,诸如此类方为大道。”
“朕看你在这京城尽折腾些破事,想着这样下去你只怕难窥大道,所以朕采纳了燕北溪的意见,想要让你去执掌东部边军——这是你很小的时候和朕说过的志向,朕没有忘记,所想不过是希望你能在东部边军一展抱负,从军伍中领略治国之道。”
“朕此意不是要将你排除在太子之位之外,而是希望你能得道归来,能够成熟稳重,能够明白阳谋远比阴谋来到光明正大。”
“当然,朕也一直看着老四。老四所行同样是小道,但他比你聪明的一点就是,他做了,从不怕让朕知道。比如他在上元夜劫了吏部大狱,也比如他在上元夜派人刺杀傅小官,还比如……他早已和费国联系好了,恐怕此刻正在对付你安插在东部边军的那位叫蒋高远的监军。”
虞问天眯起了眼睛,眉间沉重,他注视着虞胤,四目相对,未曾退让丝毫,心里却愈发有些不安。
他没有在虞胤的脸上看到紧张,也没有在尚贵妃的脸上看到焦虑,他看见的是父皇此刻的平静,以及尚贵妃此刻的淡然。
难不成还能有什么意外?
他仔细的思索,发现根本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这里前后都是自己的人,身边还有魏公公这样的一流高手,随行进来的五百御陵卫都是不愿归顺魏公公之人。而朝廷之上,想来兵部尚书费邦与礼部尚书施朝渊以及其余臣工已经把持了朝政,只要自己这里取得胜利,得了传国玉玺与虎符,那么一切尘埃便落定。
这么一想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他开口说话了。
“父皇之心意儿臣领了,那么现在儿臣请父皇禅让皇位,不知道父皇可舍得?”
“儿臣之所以行那些上不得台面之事,非儿臣之愿,而是迫不得已。清风细雨楼无处不在,雨花台也像苍蝇一样盯着儿臣,要成此大事,儿臣只有行于阴暗之处。”
“现在阳光已然洒落,儿臣向父皇保证,此后定会站在光明处,为大虞之万岁江上开创一番盛世,父皇以为如何?”
虞胤看着虞问天久久没有再说话。
他徐徐的闭上了眼睛,忽然问了一句:“若是你得了江上,你打算如何处置朕和尚贵妃以及……这些皇亲国戚?”
虞问天沉吟片刻,回道:“父皇自然会安享晚年,皇亲国戚本就是虞家血脉,儿臣会善待,哪怕是老四,儿臣会一视同仁的善待。儿臣也不想流血,所以儿臣只需要两个人死。”
他看向了尚贵妃,“这个害死我母亲的贱人,必须以死谢罪!”
然后他看向了傅小官,“这个临江来的小地主,他也必须死!”
傅小官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特么又没招惹你,为何我就必须死?
似乎皇帝也有些惊讶,于是虞问天补充了一句:“他……太危险了,儿臣不喜欢。”
麻蛋,这个解释就不讲道理了。
你若造反成功,我特么对你有什么危险?
皇帝似乎觉得这句话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他笑了起来,甚至转头看了看傅小官。
这小子不错,居然能够让虞问天忌惮。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本来是四皇子曾经在夫子庙上对大皇子说的。
虞胤又一次看向了虞问天,“你现在如果改变主意,朕还是不会怪你。”
“父皇,儿臣对于今日情形朝思暮想了足足八年,所以……”虞问天再次对虞胤躬身行礼,“所以儿臣希望今日之事,就此了结,不要再流血了,毕竟这里是帝陵,儿臣寻思历代的先祖们并不希望我们过多的打扰,皇奶奶也还要去天上陪皇爷爷,莫要错过了登天的吉时才好。”
虞胤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了一抹失望,然后是决绝,最后是断然。
“那么,你且去吧!”
他的话音未落,傅小官便发现所站之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地上瞬间冒出了两堵墙,也就在同一时间,虞问天豁然蹙眉,伸手一挥:“杀!”
前后两堵墙升了起来,刚刚升起一半,魏公公一步踏来踩在了墙上,傅小官慌忙丢出了霜寒月明和酥骨散。
两粒药丸在空中炸开,一篷绿烟散发而出,魏公公手握长刀屏息着呼吸一刀劈下,烟雾震荡,刀法凌冽仿佛疾风斩劲草!
傅小官大惊,却见陛下身后的贾公公——那个人畜无害的传旨老太监,他挠了挠胯下,对着那一刀悄咪咪的弹了一指,然后那只手很快的缩回了袖子里,就像什么事都未曾做过一样。
“叮……!”
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在这石室中如涟漪一般回荡。
傅小官便见魏公公如遭重噬,仿佛有一把大锤通过他手里的那刀锤在了他的胸口。
他狂喷了一口血身子倒飞而去……石墙升得更高,傅小官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这石室的两处通道里整齐的冲出了许多的兵!
右边前面的那人手持一杆长枪,另一只手里居然还捏着这个酒馕,他是皇城禁卫统领霍淮谨!
而左边前面的那人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骇然就是南岭郡种田的那位前南部边军大将军——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