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的朋友们,他们的脸上和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老狼和两个我不认识的拾荒人尤其严重,接下来就是黄玮峥,张晓颖的右肩也有刀伤的痕迹而陈茉则是在嘴角瘀伤了一大块,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这些都是他们负隅顽抗的结果。
车外的秃头已经急匆匆站在车门口对我破口大骂,为了不节外生枝,我只好照他所说,无奈下车。其实这种被迫分别的情景在我们的末日生涯中并不是第一次,但我这次并没有意识到,我们每个人都没有像过去那样不舍和不安,没有坚定的承诺也没有关心的鼓励,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匆匆一瞥而离去。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已相信彼此会平安相逢还是因为疏远而无心顾及,无论如何,下一秒谁都有可能死去,再多的担心也是无济于事。下车前,我在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黄玮峥,但他并没有和我对视太久,而是好像在忌讳我目光一样低下头;他身边的陈茉则是两眼泪汪汪地目送我离开。
“好了,待会你们俩就按照你们原先制定的计划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曹立格走在我们前头,一边吩咐他的同伴做好准备一边对我和廖卓君说道,“不过不要动歪脑筋,会有两个我们的人跟着你们。”
走到一辆锈迹斑斓的改装吉普车面前,曹立格停下了脚步。吉普车旁有两个年纪估计大不了我们多少的小年轻正盯着我们小声议论。他们就像街头的不良少年,一个染成红色的头发已经褪色得差不多,另一个还穿着打有铁钉的皮夹克,里面穿的背心上全都是油渍血迹,他们的武器也和其他江上人大同小异,每人一把改造的近战刀具,不过红头发的家伙拿的刀有些特别,大片的厚刀片还加装了锯齿装的链条,没等我看清楚他就把刀丢进的吉普车里,除此之外他的腰上还配了一把手枪,另外的夹克男挎着张晓颖的那把反曲弓,背上还背了箭包,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射箭。
夹克男跳进吉普的驾驶座,我和廖卓君不知所措,那个红发男见状对我说道:“小白脸,你和我坐后面。”我没多说就钻进车,他又粗辱地推了一把廖卓君,“快进去,女人就是磨蹭。”
这辆外漆基本被刮花,裸露出灰黑底色的吉普车有一股冲鼻的臭味。车子本身并没有过多的改装,除了加固了铁板和玻璃焊上了铁网外就是车顶上的一排强光探照灯。强忍恶臭的廖卓君眉头紧皱在前排如坐针毡,红发男就坐在我身边;不管是他还是负责开车的夹克男,两人似乎都没有担心我们会在半路反抗,或许他们压根就没把我和廖卓君放在眼里吧。
秃头的中年男在吉普车发动后没多久就出现在车窗边,我原以为他又要诟骂我和廖卓君,没想到他却像一个体贴的老大哥,靠在窗边,似乎在刻意掩饰对自己手下的不放心,但还是能看得出他很关心的说道:“目的地都标在地图上了,你们俩小心点。”
“知道了。冬哥、曹哥你们放心吧。”夹克男的语气也一下子从不良少年变成了即将出远门的小孩,亲切地给了曹立格他们一个自信的笑脸。
即便在我们眼里如此混蛋的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却和我们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他们甚至可能都是一群好人。和自己的大哥道别后,夹克男娴熟地挂档踩下油门,吉普车轰的一声向前一颠,蹿入杂草丛生的柏油马路。
上路没多久,夹克男就喊着要红发男拿出地图确认位置,虽然不情愿被使唤,但红发男还是照做了。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似乎每个幸存者势力都有了进入死城森林的地图,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没进入过这里,但现在他们一个两个就像是拿着地图组团游览森林公园一样,虽谈不上轻松,但好像也没有多困难。
“你们也有地图了吗?”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我可是对方的俘虏,但提出问题时,我却毫不犹豫。
红发男看上去确实有点不好说话,不过实际上好像还是愿意和我聊一聊。“你以为只有你们拾荒人有地图吗?其实你们从飞车党那得到地图后的一个星期,我们这边就有关于死城森林的地图了。”
话说回来,死城森林地图的确是那时飞车党引以为豪的资产,毕竟只有他们敢以此在死城森林里穿梭。他们的这张地图上划出了这座如同亚马逊失落城邦的城市里大部分安全的区域以及植被茂密无法通行的区域还有变异者经常出没的街区,虽然有时候这些划出的地点会有些偏差,但对于能够在死城森林里穿行,还是非常有帮助的。当然,这座城市既是被植物的海洋吞噬,规划的街区也并没有面目全非,至少规划好的道路网络还勉强保持原样,所以地图的可靠性也可见一斑。
由于飞车党一直把死城森林的地图占为己有;其实对他们而言某种程度上也无可厚非,其他的势力对此可望不可即也就导致死城森林无法安全出入的事实,当然这个事实也在飞车党被消灭后被打破,作为继承这一资产的万向城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地图,开始大胆地探索死城森林,但江上人却同样拥有地图,这就出乎我的意料了。
“万向城这边是从飞车党那得来的地图,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你忘记我们老板过去是什么人了吗?在商人的眼里没有的不到的东西,只要它存在。”夹克男说的头头是道,看得出他由衷地佩服韦家辉,“你看你们这些拾荒人中都有我们的人,一张地图能弄到手,又是什么难事?”
“我不是拾荒人。”
“你不是拾荒人,那为什么为万向城效力?”
我没有回答红发小子的问题,转头探望窗外,车里重新恢复安静。不知颠簸了多久,吉普车在一栋近乎完全包裹在枝繁叶茂的植物从中的大楼前停下。下车后,这两个江上人一一为我和廖卓君松绑,而我则是全神贯注地瞻仰面前那栋自然与人工完美结合的高耸建筑。
这栋楼应该有五十多层,在城市里也算得上是一栋典型的高层建筑了。从外面看,大楼的主体结构基本完好,但我想里头一定会有“惊喜”在等着我们。这栋楼就是我们在进入密林时,所看到的那栋在密林中最高的建筑,在它脚下再抬头仰望,的确给人以强力的压迫感。死城森林之树,的确实至名归。天气不知从何时开始,突然变得灰暗,这恰好映衬出这栋大楼的恐怖。
建筑的大部分外层都被盖上了那层诡异的绿色,我们也无法透过窗户看清它里面的模样,在我们面前唯一能进入这栋楼的通道,恐怕就是这扇玻璃旋转门了。旋转门两边的玻璃墙其实已经破碎,但由于爬满了藤蔓,我们没办法穿过。这可不算是一个幸运的迹象,因为看上去,这扇门好像就是这栋楼特意留给我们的一样。灰蒙蒙的玻璃门那头只有阴森森的黑色,两旁扭曲的树藤一直蔓延到门的两边就戛然而止,仿佛在欢迎我们进入。再抬头看看,这栋土黄色的大楼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耸立在我面前,而它的这扇门就是进入墓穴的荫蔽通道。
在我们不远处有两个变异者,我想它们原本只是在这附近游荡,但我出现后,他们就又像其他碰到我的变异者一样,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嘿!你们看!”红发男兴奋地指着那两个好似被石化的变异者,“没想到小白脸真的有这个能力哎!”
看来江上人也已经有了关于我的情报,但我实在是不喜欢小白脸这个外号,虽然它比“活死人”要好一些。
夹克男笑笑应付了一下同伴,转身从车里拿出廖卓君的装备——一个黑色旅行背包和那个装有令我反胃的所谓植物疫苗的铝合金箱子。这时,红发男已经小跑到那两个发呆的变异者面前,毫不犹豫地挥刀砍下了它们的头颅,然后用力一踢,把那两颗腐烂的头颅踢到马路的另一边。红发男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激动地大吼大叫,手舞足蹈地向同伴展示他的杰作。不过夹克男倒不以为然,只是要他保持安静。
红发男兴致勃勃地跑回来,他似乎很期待大楼里会遇到的任何东西,因为在他眼里,恐怕只要有我在,再多的变异者都只是摆设。然而拥有这个能力的我却手心冒汗,心里忐忑不安。
“你是要到里面去做你的实验还是在外面。”夹克男看来也不想进去。
“我只是采集样本,不过最好是在里面。”廖卓君一说,夹克男脸上立刻隐露出厌恶的表情,“但我们不用深入,在门厅附近就好。”
夹克男想了想,转头看我道:“你先进去。”
我和他对视了两秒,他并没有给我武器的打算,见我不动脚,他又命令了一次,不过他的语气并不算蛮横。
我别无选择,转身走向玻璃旋转门。玻璃上附着的灰尘让我即使近距离也只能看见厅内陈设的轮廓。我先试探性地推了推,门轴伴随咯吱咯吱的声响缓缓转动,当隔板转空,一股冰凉而潮湿的空气便扑鼻而来。走出旋转门的转盘,我只走了两步便停下,脚边还有一具被挖空内脏的尸体,腐烂的尸体被缠绕在绿色的藤蔓下发出难闻的腐臭。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大厅中回荡,几缕光线艰难地穿过几乎密不透风的枝叶射进大厅,勉强作为光源让这不至于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沿着大厅的边缘缝隙,很多地方都长起了半米高的灌木丛,天花板上也横挂了错综复杂的树藤,石柱也由下而上包裹了一层绿色,大理石的地板逐渐被铺上厚厚的青苔。夹克男他们在我进来没多久才放心跟进。他们进来后的表情和我一进来时一样,目瞪口呆地环望四周,恨不得一眼看清楚大厅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