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尔伯爵。”
“那可说不好,现在埃鲁因局势这么乱,南方指不定会怎么样呢,真希望玛莎大人能保佑长公主殿下。”
“哎,说起来真是可怜,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内松子爵大人虽然是贵族,可待人和气一点也没有架子……”
“这个世道,好人总是倒霉。”
“谁说不是呢?”
“可天上的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内松子爵不是失踪了好些年了吗?”
“你们看到那道光,那是库尔克吧,北边出什么事了?”
人们议论纷纷。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之后,哐当一声,一个跛子竟失手落下了手中的佩剑,但他对此似乎毫无所觉,只脸色苍白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在银湾,年轻的法师站在山丘之上,任由狂风吹拂着他的长发——
法师倾听着那两个曾经所熟悉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泪流满面。
“你们做到了吗?”
“我的同伴。”
安蒂缇娜在恍惚之中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夏日的夜晚。
那一夜巫后座在南方的天际格外闪亮。
繁星倒映在水面,与布拉格斯河一起静静流淌……
内松子爵看着自己的女儿回到屋子里,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万籁具静的布拉格斯,黑夜中已经亮起一盏盏灯火,远处是布尼潘大道,贵族区犹如星火一般的光芒,仿佛繁星坠落在了地面上。
远处的一间屋中,橘黄的温暖光芒正从窗户之中透出,窗内一家三口的剪影,丈夫与妻子,父亲与女儿,欢声笑语似乎隔河传来,显得温馨而真实。
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从墙角拿起一柄铁锹,在不远处的栗子树下挖开一个深坑,趴在坑边,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盒子埋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内松子爵才擦擦汗直起身来。
他注视着树下的新土,眼中充满了温柔的神色:“安妮,对不起……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因为而怨恨我。”
“我不会奢求得到你们的原谅,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我们必须去完成。”
“它不仅仅是因为西法赫家族的血脉对这个王国所负有的责任,更加重要的是,我们身边有许多值得我们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或许有一天,我的女儿,你也会遇到那样一个人。”
他缓缓从胸前摘下项链,口中低吟道:
“为了埃鲁因,玛莎大人,请保佑我吧——这是最后的希望。”
看着这一幕,安蒂缇娜早已泣不成声。
布拉格斯,灰鼠人大街一片寂静。
没有人明白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但对于布兰多来说,三年之前布契山道禁果园中的那一幕,却至今犹在眼前。
那是一位父亲,一个丈夫,一名英雄,无声的骸骨无法为他讲述过往的一切,可那风化的羊皮纸上,却记载着再真挚不过的感情。
生于不同时代的两人,那一刻命运彼此交汇,他们的目光无法跨越生死,但理想与信念却仍能传递。
芙蕾雅默默地咬着嘴唇。
幻景正在发生变化——
它在天空之上,将属于过去不为人知的故事呈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人们亲眼看到内松子爵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他潜入牧树人的内部,拿到了那枚灰色石片,但却为蛊虫领主马亚德察觉出身份。在最后的关头,骑士帕米德舍弃生命为自己的同伴铺上了最后一程的道路——
漫长的追与逃之后,布兰多看到了那个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那山谷盆地之中,不正是黄金魔树的所在?
内松子爵躲入了岩缝深处,无法将他找出来的牧树人在狂怒之下,种下了黄金魔树的种子。
而在洞穴之中。
那位哆嗦着的父亲,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了自己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封信:
‘玛莎在上,我可能将不久于人世,若我身故……’
安蒂缇娜捂住了嘴。
她至今还记得那一天的情形。
狭小昏暗的房间之中,笃笃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当她透过门缝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脸时,命运从此也为之而改变。
但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布兰多是如何将那封信交到她的手上的。
那封信上的字词在记忆中是如此的清晰,仿如昨日——
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女孩的脸颊,滚落入尘埃之中。
在沃恩德的许多地区。
人们停下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刻。
他们看到内松子爵用尽最后的力气拿起那片灰色的石片,放在羊皮纸之上。他似乎还想写下一些什么,但蓝灰色的眸子中,生命的光芒正在淡去,羽毛笔终于从他手中滑落,落下滚入碎石之间。
那是一位英雄的落幕。
在十城,许多人都弯腰向这一幕行礼,虽然他们不能真正地明白这个男人守护了什么,但无论在哪里,勇敢者总是值得尊敬。
维罗妮卡慢慢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梅菲斯特。
“我见过这个男人的女儿,”灰剑圣回答道:“她很优秀,没有让她的父亲失望。”
“我知道她。”
维罗妮卡柔声答道。
梅菲斯特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位女军团长。
“你还记得过去吗?”维罗妮卡问道:“我们共同学习剑术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我们还很年轻。”
梅菲斯特不由得沉默了。
他还记得过去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吗?
当然。
……
幻境仍然在变化着——
昏暗的宫殿之中,伟大的帝王亦进入了弥留的时刻。
人类昔日的英雄,炎之王吉尔特注视着床榻边自己的骑士们——他忽然回忆起了自己人生当中最辉煌的时刻,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但在生命的尽头,他记忆深处所浮现的,却仍旧是那难以忘怀的一幕。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在梦中梦到那里了……
那座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地下圣殿。
黑暗之中。
四位贤者注视着圣殿的石壁,那些高大的石壁上,用奇特的花纹绘制着各式各样的图案。
火把的光芒摇曳着。
映出一座巨大的祭坛,黑曜石的平台之上,晶莹的琥珀中沉睡着一个人类的女婴。
“看来奥丁说的是真的,”艾尔兰塔凝视着那些石壁上的花纹,“这上面是诺芬古语,是神民们的语言——天青之枪并没有杀死黄昏之龙,第七次战争可能很快就要到来了。”
“那我们岂不是做错了?”法恩赞大声地说道:“我们推翻了敏尔人的统治,那现在我们又拿什么来对抗黄昏之龙呢?”
“闭嘴,法恩赞,”一头金发的年轻人,湛蓝的眼睛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圣剑奥德菲斯在他的手上熠熠生辉;他对所有的同伴们说道:“敏尔人已经腐朽了,他们的贵族沉溺于过往的辉煌之中,奥丁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他选中了我们,就是不愿意看着这个世界的希望一点点缓慢地死去,我们既然已经继承了这个命运,就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我支持吉尔特,”年轻的圣奥索尔还没有后来那样成熟与老道,精灵少女脸上带着单纯与坚定的色彩:“艾尔兰塔姐姐,你有从上面看出什么吗?”
大地贤者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吉尔特说得对,我们还有机会。”
虽然那个机会,是如此的虚无缥缈。
老人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指,指向自己最信任的人,那个曾经骄傲的年轻人,炎眷骑士的首席,而今同样也是垂垂老矣。时间是如此的冷漠与无情,曾经创造了一个帝国的王,如今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从他颤抖着的动作当中,苍老的骑士已经明白了一切。
那是两个世纪以来的默契,不再需要用语言来赘述。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天,萝萝小姐来到了死霜森林深处,而一头水晶牡鹿见证了壮丽的夜空中,一颗殒落而过的流星。
在那之后一百三十年,一个名为埃鲁因的国家建立了。
……
苍翠的山谷之中。
一场大战之后,骑士们庆祝着来之不易的胜利。
但他们的国王,先君埃克却独自一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他来到那个沉静的湖边,另一个人正在湖边的岩石上安静地等待他的到来。
先君埃克看着自己最信任的骑士。
“你决定好了吗,瓦尔德,”他开口道:“从此之后,你会失去自己的身份,失去自己的荣耀,甚至是生命,你可能会成为自己一生当中最痛恨的那些东西,将自己的命运永远与这把剑束缚在一起,不得安宁。”
“直到有一天,当我的后人们不配得到这把剑的认可时,它会来到这里,静静等待它真正的主人。”
骑士默默地站了起来。
并没有多余地回答。
但他已经单膝跪地。
……
祭坛之上的琥珀水晶轰然碎裂,康斯坦丝公主愕然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女婴。
“达鲁斯,我……”
一脸严肃的男人摇了摇头:“不用担心这个,先看看石壁上写着什么。”
公主殿下身边名为格温多琳的女官若有所思看着两人,开口答道:“那是芬诺古语,神民的语言,我正好在一本典籍上了解过这种女巫们掌握的语言知识。”
“内容呢?”
“黄昏之龙即将苏醒,但凡人仍旧留有希望。”
“黄昏之龙?”达鲁斯回过头:“也就是说我们刚才在幻景之中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大人,我们在外面遇到的那些怪物,名叫晶簇,”格温多琳回答道:“你也看到了它们的实力,但那不过是晶簇族群中最微末的一支。它们只是在沃恩德原生物的基础上形成的怪物,而真正的晶簇,强大到不可想象,更不用说晶族本身也不只不过是黄昏种的一支而已。”
“所以如果黄昏之龙并没有死在天青骑士的手上,那么卷土重来不过是必然的事情。它的爪牙遍布混沌之中的各个世界,一旦它们涌入我们的世界,便足以毁灭一切。”
“那么既然如此,凡人的希望又在哪里?”
格温多琳微微一笑。
“或许在这里,也或许在埃鲁因——”
……
同样是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已经步入中年的博格-内松子爵微笑着对自己来访的同伴说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玛莎大人留给我们世界的唯一希望,它就沉睡在埃鲁因。”
这个时候的内松子爵,仿佛仍旧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仍毫无所查。
骑士看着自己的同伴。
“你还记得我们在阿尔卡什看到的那个预言吗,帕米德?”
骑士点了点头。
改变命运的剑——
内松子爵握紧了双拳,露出激动的神色:
“帕米德,那就是终焉的王座——”
“而牧树人们一直以来所在寻找的晶状体,正是通往那个希望的最后指引,它们一分为五,实质上是一个信标——是玛莎大人给予我们的指引!”
“帕米德,我们决不能让世界的希望落在那些人的手上!”
那是一个古老的预言。
镌刻于苍青的诗篇之上——
XVI:THETOWER
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
XX:JUDGEMENT
光失去了。
XVII:THESTAR
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
VIII:STRENGTH
帝王与愚者的巧遇。
IX:THEHERMIT
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位。
XXI:THEWORLD
改变命运的剑。
琥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