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立马追问:“那你有没有想起在哪见过?”
顾清摇头:“没想起。”
顾盼儿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懒得去想了,说不定跟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一路人长的很像,所以才觉得眼熟罢。
“不管了,睡觉!”顾盼儿一头倒了下去,可很快又蹦了起来。
“我去,你属螃蟹的啊?那小钳子老掐人!”
顾清阴着脸说道:“你今天说我出去不但会被人骗钱财,还会连人都被骗走。”
顾盼儿不由得一僵,讪讪道:“我那不是开玩笑了嘛!”
“那我现在也是在开玩笑!”
“那啥,只准动手不准动口啊!”
“做梦!”
“我去,说好的不咬人呢!”
……果然小人难养也!
腊月二十二,孙言与小娘子搬进了村长家的老房子,俩人因从远处投奔而来,都没有什么多少要搬的东西。顾盼儿这个懒人倒是突然勤快了起来,替俩人张罗了一阵,甚至还给俩人送了满满的一车柴火过去。
这大冬天的,后山外围已经被冰雪封掉,再想去砍柴的话会比较麻烦。这一车的柴火来得珍贵,比什么都重要,二人又是一阵感激。
将二人安排妥当以后,顾盼儿心情很好地回了家。
顾清原本打算今日去县城的,却因为孙言夫妻二人之事给耽搁了,便打算明日去县城。
而原来也打算今日进城的顾大河同样也被耽搁下来,商量了一下决定二十三再进城,则还是与顾清同一日。
不过这次并不只有翁婿俩,张氏与顾盼儿也会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四人赶着牛车一同进了城,在路上就商量好先去布庄。
顾大河满心记得要给俩闺女买一块绸布,给俩闺女一人做一身衣服,到时候穿得漂漂亮亮的,看谁还敢说自家闺女是个野丫头。
又摸了摸怀里的银子,顾大河满心的激动。
不止是顾大河,就连顾清也开始琢磨起来,自家疯婆娘懒,不管买什么东西都是堆买了,也不说挑一下什么的。就说这布吧,买了几次,每次都是直接一匹或者半匹买回去,哪怕布料再好,颜色也太单一了一点。
自己一爷们倒无所谓,可娘亲与这疯婆娘也跟着自己穿一样的颜色就显得不太好,况且这些颜色都是比较适合自己的蓝色或者是书生白。
到了布庄,顾清就开始打量起来,先看的是细棉,却见顾大河跑到了绸布那边,犹豫了一下也跑了过去。
不愧是最便宜也要一百文一尺的,这绸布看起来就是比细棉的光滑要亮,也好看许多,伸手过去摸了摸,感觉还挺舒服的。
“清哥儿,你看这布咋样?咱就是想买点,回去给俩闺女都做件衣服穿。”顾大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对顾清说道。
顾清点头:“倒是好看,穿在身上应该也不错。”
听到顾清也这么认为,顾大河立马眼睛一亮,又赶紧仔细地瞧了起来。
顾清也不由自主地打量了起来,心里面不自觉地也想给顾盼儿与安氏各买上一些。然而安氏的颜色好挑,玫红色或者淡紫色都很合适,轮到给顾盼儿挑的时候顾清却犯了难,似乎这疯婆娘不管什么颜色都不怎么合适。
也不真是什么颜色都不合适,这黑色就挺合适的,可顾清不喜欢。
这婆娘本来就疯疯癫癫的,再穿一身黑色,简直就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而其它颜色穿在顾盼儿身上,顾清都觉得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想买绸布?我看那银白色的挺适合你的,穿在身上看起来端庄;那粉色的也挺不错的,你穿着肯定可爱;那淡青色的也适合你,看着就斯文啥的;那……”顾盼儿突然凑了过来,嘴里噼里啪啦地一个劲地说着,甚至拿起布料在顾清身上不断地比划着。
顾清皱眉打开顾盼儿的手:“你不是去挑布了?挑到什么样子的?”
顾盼儿不在意道:“这布不都差不多?随便买上点就行了,反正我也是经常进山,再好的料子也容易刮破,不如买点结实点的。”
“要结实的话,你干脆买个麻袋来做衣服得了!”顾清白了顾盼儿一眼,然后指着绸布说道:“有没有你喜欢的颜色,挑一个?”
顾盼儿朝小相公所指看了过去,都是清一色的绸布,若是换作是过去,顾盼儿还真的就直接买了。可跟小相公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养成了有那么点抠的脾气。
这布虽然看起来好看,可一想到不太实用,顾盼儿就摇了摇头:“好看是好看,对我来说这布太脆了点,动不动就能刮坏,还不如粗来得实在。不过我看给你买点倒是挺合适的,可以给她挑上两身的。你过完年也要到镇上念书,那银白色的最合适不过,那淡青的也来一身的……”
顾清打断顾盼儿,道:“我问你呢,你就没喜欢的?”
顾盼儿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这些绸布,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看着就没一个合适的,不如你买你的还有你娘的,我就拿那边的好了。”
顾清反问:“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穿着绸缎,然后你穿着粗布?”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你穿成那样,我好意思带你出去逛?”
“……”
敢情是嫌她穿得太砢碜,不好意思带出门啊!顾盼儿白眼一番:“早说是这个原因不就好了?”于是顾盼儿又朝这些绸布仔细看了过去,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块黑色的绸布上,指着说道:“你要是嫌我丢人的话,来块这样的好了。”
顾清顺着顾盼儿所指看去,顿时眼角一抽,无语道:“我一个爷们穿着淡色的衣服带你一个穿着黑衣的媳妇出门,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子?”
顾盼儿想了想那情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免有些莫名:“你想说什么?说清楚一点,老娘脑容量忒小,听不明白!”
“算了,不明白也罢,我自己再看看。”顾清嘀咕了一下,之后将视线放在那块黑布上面,盯着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咬牙买下。不过除了这一块以外,顾清又亲自为顾盼儿选了一块白色的印花绸布。
反正顾清是觉得,这疯婆娘不是适合黑的就是适合白的,别的都不好。
顾清给顾盼儿选好以后,又替安氏选了玫红与淡紫两块,之后才是顾盼儿给自己指的银白和淡青,总共六块布,让人各裁下五尺。
之后顾清才看向顾大河:“岳父,挑得如何?挑到合适的了吗?”
顾大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咱咋觉得挑布这活就得娘们来做呢?咱看这些布,不管哪样看着都觉得挺好看的,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选哪种才好。”
顾清:“……”
“岳父不如去叫岳母过来,让岳母帮着一块挑选一下。”顾清抽搐着说道。
顾大河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个理,赶紧就将张氏给拉了过来。
“你看看,这些绸布咱瞧着都挺好的,咱给闺女买哪一种才好呢?”张氏看着这些绸布也觉得挺好的,只是张氏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便说道:“咱闺女还小,没必要跟别人攀比,要真想给闺女买好的,我看那边的细棉就不错。这绸布就先不买,等闺女再大些,咱再给她们买。”
可顾大河就是觉得这绸布好看,挠着头愣是不愿意挪脚。
“咱知道你是心疼闺女,可你也不看看咱闺女才多大,在乡下这么大点的姑娘要是穿这绸布做的衣服,还不得让人说闲话?”张氏不由得劝道。
顾大河愣:“这穿个衣服,还能招人闲话?”
张氏白了顾大河一眼,道:“咋不招人闲话了?这乡下姑娘穿得跟城里姑娘似的,看着是好看了,可在乡下人眼里那就是不伦不类,花俏得很。况且咱闺女才多大?这衣服要是做了,顶多也就穿一年,第二年就不能穿了,多浪费。”
这后面的才是重点吧?顾大河不免嘀咕,却又想起赵月儿虽然穿得挺好看的,可看着就与乡下有些格格不入,不免又有些犹豫。
“行了,别在这里看了,咱到细棉那里看看。”张氏拽着顾大河就往棉布那边走,边走边说道:“我看这细棉布就不错,穿在身上肯定舒服。”
顾大河看着却没有绸布来得欢喜一些,还是忍不住往绸布那里看去。
“还看还看,你还真想买不成?”张氏瞪着顾大河说道。
顾大河见张氏有些生气了,才忍住不再看,转而看起细棉布来。
“摸着倒是挺舒服的,你挑呗,咱又不懂。”顾大河觉得这细棉布虽然摸着挺舒服的,可看起来就是没有那绸布亮,看久了这绸布再看这细棉布,真心觉得不怎么好看。
张氏见顾大河一副看不懂的样子,也是没了办法,瞪了顾大河一眼,自己认真地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挑到两块布,正要让伙计给裁一下。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老三跟老三媳妇呢!”
张氏不由得愣了一下,朝旁边看了过去,便见顾大花领着赵月儿走了过来。
“挑布呢?不过老三媳妇啊,你这是不是挑错了?这可是上等细棉,可不是你平常买的粗布,这一尺可是要三十五文呢,你们家买得起吗?”顾大花看了一眼张氏挑到的布,立马就夸张地叫了起来。
顾清正付完布钱,听到叫声,不由得看了过来。
见到是顾大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自家婆娘的这个大姑。
顾盼儿却在这个时候将顾清拽了过去,一把将顾清抱着的布包给抢到自己的手里,然后指着一块细棉布对顾清道:“你看这块怎么样?”
顾清一看,皱眉:“这是粉色的,你给宝哥儿买的?”
顾盼儿点头:“是不是挺合适的?”
顾清却摇摇头:“男娃子穿粉色的始终不太好,依我看蓝色的,绿色的都可以,若不然粉色的也挺好。正是大过年的,倒也可以给他买块红的,过年的时候穿着喜庆一点。”
顾盼儿听着不由得思考了起来,貌似红色的也挺不错的。
赵月儿见自家娘亲大声嚷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向顾大花走了过去,轻轻地扯了扯顾大花的衣袖:“娘,快别说了,大家都看着呢。”
顾大花还就是故意说给人听的,哪里会怕别人听到,拍了拍赵月儿的手安慰道:“没事,娘这是看到你三舅他们高兴,看到他们挑错布,忍不住提醒一下而已。”
张氏鼻子都差点气歪,反驳道:“大姐是来买布的还是来找茬的?要是来买布的话,还是赶紧去挑的好,至于咱有没有挑错,那是咱自个的事情,就不用大姐担心了。”
顾大花叫道:“你这布要是裁了的话,可是要付银子的,要是到时候没银子付,可别让咱帮忙付,咱可没那么富裕。”
听到顾大花这么说,大伙也就注意起顾大河夫妇来,见夫妇二人穿着简朴,衣服上还有好几个补丁,不自觉地就认为顾大花说的对。
张氏立马就气乐了,说道:“这就不用大姐担心了,咱自己要买东西,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把这账给付了,绝不对占大姐半占便宜。”
顾大花一副教训的口气说道:“我这是看你们家穷,替你们着想,担心你买了这上待细棉以后没钱过年,你俩可别不领情。”
顾大河夹在媳妇与大姐间不免有些尴尬,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说话,心里头对顾大花也是极为不满。刚要不是张氏不同意,别说这上等细棉了,就算是那绸布自己也要买上十尺的,自家大姐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那我还真是多谢大姐了!”张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之后却啥也不乐意说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对伙计说道:“这两种布一样给我来十尺,那块红色的小细棉也给我来十八尺,剩下的银子就都裁粗布。”
顾大花一看,直接就傻了眼,这张氏竟真的掏了银子。
“老三媳妇,你不会是把买年货的钱也拿了出来吧?”顾大花试探道。
张氏挑眉:“这一点就不用大姐担心了,咱自有成算!”
顾大花见状,眼珠子滴流一转,笑道:“既然老三媳妇这么有成算,不如替大姐把这一块布也买了呗?”
张氏冷笑:“咱家可是穷得叮当响,买不起这上等细棉,大姐还是自己掏银子吧!”这可是顾大花刚才用来用张氏的话,张氏拿着这话回头说顾大花,这心里头立马就舒畅多了。
顾大花还真是被噎住了,脸色变了变,不由得狠狠地剐了一眼顾大河:“老三你说说,要不要给大姐把这钱给付了?”
顾大河不想顾大花竟然将苗头指向自己,顿时就有些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得问孩子他娘,咱……咱也不管银子,都孩子他娘在管着。”
这还真是一个好借口,虽然显得很没骨气。
而事实上很多男人都是如此,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藏着揶着,没跟顾大河一样说出来而已。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竟然还让个娘们给管上了!”顾大花立马叫道。
顾大河就嘀咕了:“咱不让媳妇管着,还能让谁管?”
大伙听到顾大河这么一嘀咕,顿时就乐了起来,还有人‘是啊是啊’地应和。
张氏看不过去,啐道:“大姐可就别为难咱当家的了,咱家里的确穷,当家的身上不带银子又能咋地?大姐自个都说了,咱是穷人家,买这些布都砸锅卖铁了,哪里还有余钱给大姐买,还请大姐不要计较的好。”
顾大花面色更加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大河,顾大河干脆缩脖子装死。
……
赵月儿见自家娘亲丢脸,也觉得很没脸,不由得扯了扯顾大花的袖子,小声说道:“娘亲,我们是来看布的,就不要与舅舅他们开玩笑了。”
顾大花虽然脸色不好,可还是顺着赵月儿的台阶下来了。
“对对对,咱看布,不与他们开玩笑了。”被这么多人看着,顾大花也闹了个没脸,打心里头将这俩口子给恨上了。
赵月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四下看了看,竟才发现顾盼儿与顾清也在这里。
再次看到顾清,赵月儿着实看愣了去。
不过四个月未见,这个原本自己看不起的泥腿子,竟然变化如之大。
已经长高了不少不说,这脸也变得俊俏了许多。
再看顾盼儿抱着的布包,从里面露出来一角绸布,一看就不是最便宜那种,虽然算不上是上等绸布,但至少也是中等的了。
这中等绸布可是至少要一百五十文一尺的,他们竟然买了这么多。
“表姐夫。”赵月儿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顾清只觉得叫声有些熟悉,却不认为是在叫自己,继续与顾盼儿讨论着,倒是顾盼儿略为敏感地看了过去。
这一眼差点没将眼珠子瞪出来,这赵月儿怎么又一副被欺负了似的可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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