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者的角度来说是截然不同的。获利者会把这种牺牲别人为代价的获利当做一种正常的规则,而牺牲者在‘醒悟’之后也很有可能默认这一规则,并在将来成为这一规则的执行者,于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规则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有些天真,但我们毕竟是当老师的,总不能把一些灰色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教给学生吧。”
办公室里静了一下,张洁的话当然是对的,但真的放在生活中似乎又不那么正确。
“有一个词叫赤子心性,用来形容你最合适”叶成飞笑着冲张洁说:“我这可不是嘲笑你天真啊,相对于我们这些人的圆滑世故,你身上的这份率真才显得难能可贵。”
“可我还是觉得你们都在笑我,笑我幼稚,笑我过于理想化。”张洁叹了口气。
“幼稚也比世故圆滑强,那些个世故圆滑的咱大小姐还瞧不上呢。”郭爱霞搂住张洁的肩头,笑着说。
“我就挺幼稚的,一点都不世故。”刘宇往张洁身边凑了凑,“挺般配的。”
“滚!”张洁白了他一眼,“你那叫幼稚?都二到家了。”
刘宇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怎么可能二?侯兵还天天夸我英明神武呢。”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笑声。
“说到侯兵,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刚才那句‘不想打’和我们理解的可能不太一样。”崔岩突然开口说。
“我也这么觉得”叶成飞点头,“他那句‘不想打’的语气不像是故意气孔明明,倒像是再说‘我不想打篮球了,不愿意再打球了’,感觉有种厌烦的情绪再里面。”
“师傅就是师傅,听语气都能听出来,厉害!”刘宇由衷的给叶成飞竖了个拇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他爸天天逼他训练,说是要他将来考体院,可他自己不想。”
“为什么呢?”老陈有些纳闷,“这孩子的身体素质在那放着呢,又有篮球特长,再加上文化课成绩也不错,练体育将来考个211,985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他自己不想啊,他说自己想当医生,想考医学院。为这事他找了我还几次,让我帮他做他爸的思想工作。不过前段时间班里事太多我还没来得及和他爸谈。”
“这种事你还是别太由着他”彭辉摆了摆手,对刘宇说:“孩子学什么,不学什么这是关系孩子一辈子的事,咱不能乱给意见,万一将来他没考上医学院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可是他不喜欢啊,难道一个人不能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张洁有些不理解,“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他既然有兴趣学医干嘛非逼他学体育?”
“喜欢可不代表有天赋”叶成飞笑着说:“我们总是说让孩子喜欢什么学什么,结果是孩子什么都喜欢,什么又都是三分钟热度,最后绝大多数一事无成。所以喜欢是很难作为判断标准的,终究还是要看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天赋,是不是真的能坚持。”
“这点我认同叶老师说的”孙耀琦一旁点头:“就拿男女关系来举个例子,我们其实很容易喜欢一个人,或许因为外貌,因为性格,甚至因为一个简单的动作,语言,微笑。可绝大多数喜欢的最后变成了不喜欢的,无所谓的,那是因为原本喜欢的东西渐渐变得没有吸引力了,或者在喜欢的东西之外又发现了一些不喜欢或者难以忍受的事,人的情感尚且如此又何况事物呢。所以对专业的选择应该更加理性化,在对专业有充分的了解的同时又要认真的考虑自身的情况,而不是一知半解下的头脑发热。”
“可谁也不能证明他就没有学医的天赋啊,而且不尝试怎么会知道。”张洁还是有些不认同。
叶成飞:“这就是应对风险的问题了,选择一样东西往往意味着你将放弃另外一样东西,这个风险是否是他承受的起的。往近了说是一种高考风险,远了说是就业风险,更远了就是一辈子的生活风险。我们中国家长更中庸,即便给孩子选的不是最好的但也是相对稳妥的。这事说白了就像相亲,父母往往不会从爱情的角度给孩子选相亲对象而是从生活的角度做选择。”
周凯:“现在上大学不都是这样吗,有几个是按兴趣爱好选专业的,还不都是冲着就业去的。那些高考志愿填报专家们一个个分析的不也是就业?就连衡量一个学校的标准也要看就业率。”
“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张洁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崔岩,“崔老师,你觉得呢?”
崔岩想了想,“我倒觉得这孩子的问题可能不是喜欢什么专业的问题,很可能是一种逆反心理。”
“逆反心理?”刘宇愣了下,不过很快会过意来,“您的意思是说侯兵是不满这种被人安排被人推着走的生活从而产生的一种叛逆的表现。”
“我不能确定,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崔岩起身,倒了杯水,靠在桌边说:“现在很多孩子都是在父母的安排下长大的,每一步都是按照父母的意愿来走,而到了青春期,孩子的独立性越来越强,对于这种安排也就越来越抵触。其实很多时候孩子反对的并不是事物本事,而是这种行为,甚至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刘宇:“也就是说侯兵未必是真的想去学医,很可能是对于父母这种安排产生的叛逆反应?”
“这个我不好说,还是要问清楚,不要轻易下判断。”崔岩说着又看了张洁一眼,“要不让张洁和他聊聊吧,她有经验。”
刘宇看了看张洁,不明白崔岩说的张洁‘有经验’是什么意思。张洁蹙眉,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