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向前走（十）

    童欣：“也还行，华人多的地方，特别是唐人街挺热闹的，国内现在不让放鞭炮，年味也淡了。”

    张洁：“这话倒是真的，特别是大城市里，一到过年反而冷冷清清的。”

    说话的功夫，车开到了三中门口。夏雪有些意外，“不是说去看媛媛家的店吗？”

    “一会去，先办点事。”张洁笑着说。

    和门卫打了个招呼，车驶径直开进学校，开到了礼堂门口。一下车，夏雪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老旧电动车。电动车是夏招顺的，夏雪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怎么也来了？”夏雪有些狐疑。

    “先进来再说。”张洁没解释，一手拉着夏雪一手推开了礼堂大门。

    三中礼堂是半圆的阶梯礼堂，平时主要是用来开展一些文艺活动以及庆典，讲座。礼堂正前方是一个小舞台，红色的幕布一直垂落在地板上。

    刘宇，王严舒，夏招顺，李慧娴围坐在台下聊着些什么，一看到夏雪进来，纷纷起身。

    “李奶奶！”看到李慧娴，夏雪立刻小跑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在过往的那些年，李慧娴是为数不多能给她带来温暖的人。

    “真好！”双手托着夏雪的笑脸，李慧娴满眼的温柔，“长大了，懂事了，也更漂亮了！”

    “我挺好的！”夏雪笑着说，转头又看了看刘宇和王严舒，“刘老师，王老师，你们怎么都在这呢？”

    刘宇耸了耸肩，“我们也是一大早被大小姐宣来的。”

    夏雪又看向张洁，一脸的疑惑。张洁没说话，冲着小舞台努了努嘴。

    四周的灯光突然暗下来，舞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一架钢琴出现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投射而下，淡黄的光柱笼罩在乳白色的钢琴上，仿佛圣洁的少女沐浴在晨光中。

    夏雪被惊呆了，注视着舞台上那架熟悉又陌生的钢琴，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爸爸帮你找回来的。赵老师找朋友帮忙修了下，又重新喷了漆。我们原本是想把它搬到你家里去的，不过你爸说年后准备搬家，搬到离学校近一些的地方，所以我们就先把它搬到这里来了。”

    张洁一面轻声说着，一面牵起了夏雪的手。夏雪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式的，在张洁的牵引下，一步步走上舞台，慢慢的站到了钢琴边。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却停在半空，像是畏惧什么，难以落下。

    夏雪突然抬头看向身边的张洁，泪眼中带着悲伤和怯懦。张洁伸手，握住了夏雪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的把它放在琴上。手掌沿着钢琴的琴边轻轻移动，像是彼此的抚摸，光滑，微凉，那是久违了的感觉，似乎只在一次又一次的梦中出现过。

    “这是妈妈留给你的礼物！”张洁搂住夏雪的肩头柔声说。

    “她不是个好妈妈！可是我想她，真的很想她。”夏雪转身，一头扎进张洁的怀里，失声痛哭！

    “下面请欣赏由高一三班同学带来的合唱《明天会更好》，领唱者，秦雪。”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夏雪猛然抬起头。寻声看去，舞台一角的液晶屏幕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屏幕里正播放着一段黑白影像。

    夏雪猛地跑到上前，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屏幕里，一群统一着装的男孩女孩们正列队站在一个简陋的舞台上。黑白的画面带着斑点，有些模糊，夏雪又凑近了些，垫着脚，目光在模糊的画面里来回搜寻。

    “在哪？为什么找不到！”

    在夏雪焦急的哽咽声中，屏幕里一个身着礼服的一个女孩优雅的走上舞台，站到了舞台中央。

    夏雪的急忙用衣袖用力的抹去眼泪，目光紧紧盯着画面里的女孩，画质很差，拍摄的距离有些远，可女孩模糊的形象还是和那个梦中的影子慢慢重叠到了一起。

    “妈妈！”

    “秦雪！”

    台下，夏招顺也猛地站起身，死死的盯着屏幕，身体颤抖，泪如雨下。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那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音乐响起，带着些许杂音，稚嫩又清亮的歌声传来，飘荡回响在礼堂里。

    “哪找来的视频？”刘宇眼角有些湿润，小声问一旁童欣。

    “是齐老师送来的。”童欣轻声说：“她是夏雪妈妈以前的音乐老师。前天她去看望张洁姥姥的时候听说了夏雪的事，就把这盘录像带送来了。这是以前元旦晚会的录像，当时的拍摄水平比较业余，时间也太久，好不容易才处理成现在的样子。”

    “很不容易了，我真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她。”李慧娴擦拭着眼泪，感叹的说。

    “要不要和妈妈来一场演出？”张洁走到夏雪身边，轻声说。

    夏雪走到钢琴边，坐下，打开琴盖，片刻的迟疑，又抬起头，有些紧张的看向张洁。张洁点头，回以鼓励的微笑。

    夏雪的手指终于落在了琴键上，琴声响起，伴随着歌声，轻轻的回荡在礼堂里。这是一场穿越时空的倾述，在同样十六岁的年龄，带着对逝去的怀念，也带着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