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不想交税,所以弄出了暴力抗法的勾当来,这也能理直气壮吗?”
思画本来在一边听着,渐渐也有些明白了。
“这么说,阉党也不是那么的坏?这些事也不怪阉党的了?”
到底是单纯的人,一句话惹得孟南贞大笑不已。
“好姐姐,谁说阉党不坏了?这些事当然都是阉党干的啊。”
“啊?”
“嗯?”
思画和李东来齐齐惊疑出声,显然想不明白孟南贞之前一直为阉党开脱,怎么到了最后又把罪名推给阉党了呢?
李东来心思阴沉还好说,思画就没有那份沉稳了。
“你这家伙,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之前还说阉党收税是应该的,这时怎么又说阉党做错了呢?”
孟南贞不敢矫情了,连忙辩解道:“好姐姐,你误会了。我说的收税应该,那是指的朝廷,可不是阉党。”
思画追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这一次孟南贞却神情郑重了许多,隐隐然带着一层大学者的光芒。
“区别大了,什么时候阉党能够代表国家和朝廷了?”
李东来仔细听着,忍不住呢喃了一声。
“国家?朝廷?”
这个时候,国家的概念还不是很强。
大部分人都习惯以朝廷和民族来划分族群,但国家的含义其实还是明白的。
不过这一次李东来倒是来了兴趣,看向孟南贞的目光也不同了。
之前孟南贞一直为阉党说话,身份也是太监,让他误以为孟南贞也是阉党的一员,自然心底里十分的仇视。
可现在得知不是那么回事,李东来也积极了许多。
“这位公公,你仔细说说,阉党收税为什么不对了?”
刚才他还“小太监、小太监”地叫着,此时明白了孟南贞的立场,迅速就变成了公公了。
可见人的立场,受到喜好和利益的影响太大太大。
孟南贞却没有去思虑这个,李东来的提问恰到好处,终于能够让他展示自己的才华了。
他看了看细心听着的两人,却不知道,一墙之隔,还有一个人也竖起了耳朵。
“首先我们要明白,税收是什么?税收是国家和朝廷为了维持正常的运转,从其所属的百姓身上收取的财富。而税收的用途呢?则是用于国家稳定、防御外敌、抵御自然灾害、提供行政人员薪水以及帮助弱势群体等等。换言之,税收只有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那么才是正确的税收。”
思画还好,李东来和信王却饱受震撼,思维产生了剧烈的动荡。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在后世所有公民都明白的一个道理。在这个时代,无异于洪钟大吕一般令人振聋发聩。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税收的理解无疑还是十分肤浅的。
而通过孟南贞的话,一下子明白了税收的意义,眼界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孟南贞还在继续。
“既然税收有如此重大的意义,那么朝廷在执行税收一事上,就必须要慎之又慎,保证万无一失才行。该向什么人征税,收多少,怎么收,这些都必须要有明确的规章制度来界定。可很显然,目前朝廷做的很不够,并没有详细严谨的税法来提供支持。”
李东来已经是举人了,也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上等人,可以参与到决策的事务当中,自然也更加理解孟南贞的话。
大明有很多的律法,用来规范所有百姓的衣食住行。但很显然,在税法这一块是不够全面的。
古代因为重农抑商的策略,导致税法的规定大多局限在农业方面。
而对于商业税,就没有那么多的关注。
这诚然是因为商业的地位低下原因,可是这也造成了严重的漏洞。
明朝到了后期,商业疯狂逆袭,其实已经在社会生活中占据了主导地位,超越了农业。
然而明朝的统治者们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是高层的官僚们即使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因为他们的背后本身就是大商人,如果征收商税的话,那么损失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不但如此,他们还通过诋毁商税的办法,把商税压制到一个极低的地步,最大的可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万历年间的苏州抗税,只不过是诸多朝廷和商绅集团博弈的缩影罢了。
李东来是东林党人,而东林党人的大部分背景,几乎都是东南的中小商人。
他们又通过政治权利,和大商人联合起来,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这也是在周顺昌、周起元等案件中,东林党为什么竭力和阉党做对的原因之一。
思画只是一个小丫鬟,想不到那么高深的层次。
可李东来作为其中的一份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孟南贞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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