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心情去反驳了。
可孟南贞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神情更加严肃。
“姐姐,不能这么想。国家征税是没错,但必须要公开、公正、公平才行。按照大明律法,能够征税的,只有朝廷。可阉党是什么?他们是內侍,是皇帝的私奴。严格来算,他们并不属于朝廷的一部分,也没有权力和资格去征税。这样的做法,是公器私用,公私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不但如此,因为让阉党来征税,属于临时举措,背后没有严格、细致的规章制度和律法来支持,这就给了阉党胡作非为、上下其手的机会。那些阉党到了外面,上面缺少了皇帝的监管,加上贪婪成性,自然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盘剥。类似于孙隆这样的太监,毕竟只是极少数。而且指望着人依靠自觉来维持法度,这本身就是不靠谱。”
如果说之前察觉到孟南贞并不是替阉党说话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听了这些,李东来可谓是红光满面,看向孟南贞的目光完全不同了。
以往东林党在和阉党抗争的过程中,就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犯,但具体该怎么描述,他们其实并不清楚。无奈之下,只好把阉党的所作所为往道德方面攀扯。
这虽然让他们站稳了道义的制高点,但很奇怪的就是,却始终无法扭转皇帝的态度,结果让阉党之事愈演愈烈。
现在孟南贞的说法,直接从法统上就把阉党的正义性给否决了,等于是给李东来打开了一扇新天地的门。
“孟公公大才,见识不凡,深入腠理,学生受教了。”
李东来的称呼再变,这一次竟然把自己放在了极低的位置上,自称学生了。
他的转变,可是吓了思画一跳。
在她的心目中,信王的师傅们可都是名士大儒,得道高人,高山仰止的存在。结果这样的大人物,竟然对自己的弟弟膜拜,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不过她刚才听了一个稀里糊涂,不禁问道:“小贞子,那要是照你这么说,只要朝廷完善了那什么税法,然后亲自征税的话,就没有问题了是吗?”
就在李东来都要点头称是的时候,孟南贞却摇了摇头。
“难。”
一个字,又让三人的思绪吊了起来。
思画是不明所以,李东来则若有所思,照壁后的信王却抓耳挠腮。
可半天都没有等到声音传来,他却再也忍耐不住,一个箭步从照壁后冲了出来。
“你这个小太监,有什么便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可急死个人。”
这么一个大活人跳出来,着实吓了孟南贞和思画一跳。待看清他身上的明黄色龙袍之后,两人赶紧拜倒。
“奴婢拜见王爷。”
整个信王府,只有一个人敢这么穿,他们并不会认错。
信王此时正求知若渴呢,没心情纠结这些俗礼。
冲过去一把将孟南贞拉起来,急急地道:“你叫小贞子是吧?你快说说,为什么朝廷好好的征税,也会很难?”
他虽然是一个闲散的王爷,可是却忧国忧民,对于大明如今的时局很是担忧,背地里一直都在思忖解决的办法。
今日碰到了自己不懂的问题,自然是不肯放过。
李东来却是苦笑不已,却也没有阻拦。
他本来让信王藏在照壁后面,是准备借用孟南贞来抬升自己在信王心目中的地位的。孰料几番交锋下来,他赫然发现,这位小太监的见识竟然比他厉害的多。
能够把信王给引出来,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而看着近在咫尺的信王,未来的崇祯皇帝,孟南贞的心情也是激荡不已。
此时的信王,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青葱少年。一脸的稚气,包裹着坚韧不拔的锐气。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竟然会在十八年后悲苦不堪地选择在一个老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到底给了他多大的冲击啊!
自己的到来,究竟能不能帮他改变命运?
能不能让这片饱受荼毒的大地,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来?
这一刻,孟南贞真是思绪万千,想了许多许多。
以至于他竟然忽略了信王的追问,整个人都有点傻傻的。
他这幅样子,惹得信王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小太监,到底怎么回事,孤问你话呢?”
“啊?哦……哦……”
耳边的炸雷总算是唤醒了孟南贞,让他想起此时不是感慨唏嘘的时候。
见他回过神来了,信王一振长袖,又问道:“孤问你,为何以朝廷的名义,公平公正地征收商税,也会困难?”
还是这个问题,看样子信王不弄懂了,是心有不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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