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世,短短数年,便是如此吧,恨了许多人,负了许多人,但,不负今生。
咬咬牙,李素与郑小楼搀扶着爬上城墙垛口,站在垛口的石砖上,往前一步,便是数丈高的城墙根下,跳下去绝无生望。
微风徐来,吹拂起鬓边的乱发,负手临风,遗世**。
李素嘴角一直噙着笑,带着笑来,带着笑去。
遥望远处起伏的沙丘,李素与郑小楼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双腿一曲便待纵身一跃,谁知一股虚弱的力量在紧要关头忽然拉住了自己。
转头望去,却见拉住自己的人竟是郑小楼,李素疑惑地看着他。
郑小楼迟疑了一下,指着城外西北角,不确定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那里……刚才似乎有人举了旗。”
“举旗?”李素苦笑:“四面楚歌,身临渊池,举什么旗与咱们有关系吗?”
“有关系……”郑小楼居然很认真地点头,缓缓地道:“那面旗,是我大唐的龙旗,黄色的……”
李素睁大了眼睛,呆怔地看着他。
事实证明,郑小楼没有眼花。
发呆的这一阵,城外敌人中军阵中忽然响起尖锐的鸣金声,声音很急促,甚至能听到里面的焦急和惊惶。
城头正与所剩不多的守军陷入鏖战,眼看破城便在须臾之间的敌军将士楞住了,不知所措地停下动作,茫然面面相觑。
鸣金是收兵的信号,军令如山。
尽管不知究竟,但敌军还是非常迅速地集结,纷纷顺着城头云梯而下,没命地朝中军跑去。
所剩寥寥的守军也是一头雾水,呆呆地看着敌人如潮水般退去。
很快,城外西北角出现了人影,首先出现的是一面旗,一面黄色的,代表大唐皇帝陛下的龙旗,旗帜扛在为首的骑兵肩上,紧接着从沙丘背面冒出更多的骑兵,一个两个三个,最后一片,又一片,足足数千人。
涓滴汇海,风云突变
近五千骑兵迅速在西州城外西北角集结,列阵,随着将领一声令下,骑兵策马疾驰而出,闪电般向西域联军掩杀而去。
与突厥骑兵的战法大致相同,这支骑兵也是在疾驰之中迅速变阵,一股化为两股,然后拨马改向,一左一右并驾而驰,飞快向敌军左右侧翼斜插而去,像两柄出鞘的利刃,直插敌人腰肋。
敌人中军顿时乱了套,慌乱中匆忙结阵防御,并且收缩侧翼。
程处默和田仁会冲锋在前列,见敌军变阵,二人骑在马上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各自拨马分流,两股骑兵仍旧朝左右穿插而去。
西州城头一片寂静,李素仍站在垛口,静静地看着这支凶悍骑兵的凶悍冲锋,静静看着敌军惊惶失措地仓促结阵抵抗,战场的喧嚣吵闹似乎已听不见了,浑身的力气也消失了,那一杆染满鲜血的长枪在他身后,雪亮的枪尖顶在地上,另一头却撑住李素的后背。
数十名骑兵护送着许明珠,疯狂策马至城下,隔着数丈远,许明珠仰头看着城楼垛口上静立的李素。
血色残阳下,染血的长枪支撑着李素单薄的身躯,夕阳将他的身影拖曳得冗长,李素的眼睛半阖,似沉睡,似低吟,更像一座丰碑,矗立在城楼上,任凭风吹日晒,淡泊千古炎凉。
许明珠仰头看着李素,忽然抬袖捂住嘴,眼泪不由控制地流下来。
夕阳给城池铺洒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喧嚣的天地仿佛瞬间静止,许明珠的眼里只有一个人,一座孤城,和一杆宁折不弯的染血长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