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以后,李素老迈,头发胡子全白了,儿孙成群绕膝时问他,“你当年怎么认识高宗皇帝爷爷的?”
年迈的李素捋着白花花的胡须,一脸复杂而古怪,长长叹道:“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当年初识高宗皇帝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屁股,不仅如此,我还把那个屁股踹飞了……”
…………
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相识经历,哪怕文笔再好的史官,在书写李素与李治相识的经过时,恐怕都无法将这段真实的经历润色美化。
可是,这确实是李素与李治相识的过程,是的,李治光着屁股被李素踹飞了。
当那名中年宦官凄厉吼出“晋王殿下”四个字以后,李素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接着脸色也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闯祸了。
后面那名沉默寡言的将领却不客气,就在宦官哭丧般凄然大叫时,那名将领忽然拔出剑来指住李素,恶狠狠的眼神露出要将他除之而后快的光芒。
紧接着,李素后面的方老五和王桩也动了,二人同时拔刀而上,方老五身子一矮,在那名将领用剑指住李素的刹那间,他的刀也磕到了将领的剑上,一声刺耳的金铁相击之声过后,将领的剑已被方老五磕偏了方向,后面的王桩也跟着大喝一声,手中笨重的陌刀狠狠一扬,朝那名将领横扫而去,将领急忙退后闪避,举剑一挡……
锵的一声,将领蹬蹬后退两步,手中的长剑被王桩的陌刀生生击断,折成两节。
如同火星窜进了炸药桶,双方将士全炸了锅,一阵拔刀拔剑出鞘之声,刚刚两军会师时的和谐画面全然不见,此刻狭长的官道上剑拔弩张。双方恶狠狠对峙,厮杀一触即发。
因为踹飞了一个屁股,俗称“屁大点事”,两军之间怒目相对。火星四射。
“住手!”李素当即暴喝。
扭过头瞪着哭嚎不已的宦官,李素怒道:“还不去看看殿下有无恙!”
哭嚎的宦官一激灵,连滚带爬朝那个光溜溜的……那个趴在地上没了声息的人扑将而去。
“殿下!殿下您醒醒!奴婢来迟,殿下您……受苦了哇!”宦官一边哭一边使劲摇晃着李治。
草丛深处,一个穿着团花丝袍长衫的小男孩面朝大地。趴得很深沉,下身的亵裤被褪到一半,两瓣又白又嫩的屁股还暴露在空气中,不知是不是被吓得背过气了,宦官摇晃半天还不见醒来。
李素心中一紧,额头上顿时渗出冷汗……未来的高宗皇帝陛下,该不会被自己一脚踹死了吧?而且死相这么不光彩,历史的车轮应该碾压一切不合理啊!
满怀歉疚,心念一动,李素刚迈出一步想去看看究竟。却见那名沉默的将领用半截残剑指着他,眼冒怒火喝道:“不准动!”
轰!
方老五和王桩为首的李家部曲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双方的火药味更浓了。
天可怜见,在宦官哭天抢地的摇晃中,半天没声响的李治缓缓睁开了眼,迷茫地望着灰沉的天空,幽幽地发出一声呻*吟。
“殿下醒了!醒了!”宦官喜极而泣。
现场的火药味瞬间淡了许多,那名将领收剑拔腿跑到李治身前,见李治果然醒了,将领满脸愧色。单膝跪地道:“末将无能,护驾不力,请殿下责罚。”
李治又幽幽叹了口气,脸颊抽动了几下。虚弱地道:“刚才……本王草丛里更衣出恭,不伤天不害理,没招谁没惹谁……哪个杀才把本王踹飞了?”
宦官和将领同时扭头,愤怒的目光瞪住同一个人。
被二人死死瞪着的杀才摸了摸鼻子,神情尴尬,干笑不已。
“臣……泾阳县侯。尚书省都事,通议大夫李素,拜见晋王殿下。”李素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李治艰难地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李素?刚才踹本王的人是你?唉,本王闻名久矣,一直渴望与阁下一晤,没想到你我相见竟是此情此景……”
说到“此情此景”,李治下意识朝自己下身一瞥,发现自己仍处于光溜溜的状态,顿时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痛苦地闭上眼睛,叹道:“杀才,还不给本王穿戴好,羞煞本王也!”
宦官回过神,急忙帮李治提上裤子,和将领一左一右把他搀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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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晃,颠簸不停。
华丽的马车内,李素和李治相对而坐,气氛沉默而尴尬。
李治盯着李素,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充满了愤怒,愤怒的眼神盯着李素少说已有一炷香时辰了。
被一个小屁孩如此盯着,李素颇有些不自在,瞬间有一种自己没穿裤子的错觉,很羞耻。
同时,李素也悄悄打量着李治。
李治年岁不大,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子不太高,大概只到李素的胸,模样清秀,甚至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弱之态,肤色白皙,眼睛清澈,看上去跟小兕子竟有几分相似,李素悲伤的发现,这个小屁孩如果再长大几岁的话,很可能对自己帅哥界第一把交椅的地位产生足够的威胁。
良久,李治点头:“原来你就是李素,本王刚才不是客套话,治确实对你闻名已久,四年前便常听父皇提起你。”
李素愧然躬身行礼:“臣……刚才孟浪,误伤了晋王殿下,臣死罪,请殿下责罚。”
李治沉默,脸颊抽搐几下,幽幽叹道:“我该如何罚你呢?如果你不是县侯,如果父皇不是那么看重你,这个时候你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李素汗然,好熟的词儿。差点跟着唱起来了……
想想李治刚才的遭遇,李素也不由为他叫屈。拉个屎都出事,偏偏性格有些软弱,仇人在眼前他也提不起勇气报复。今日踹的若是太子或齐王,这个时候李素真有可能在车底了……
“今日扎营后,臣愿为殿下亲手做几个菜,保证让殿下满意,以此向殿下赔罪。不知殿下可愿揭过?”
李治两眼一亮:“久闻李家的厨艺亦是长安一绝,连宫里的御厨都去李家学艺,治今日可有口福了。”
随即李治眼神一沉,一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屁股,颇有些迟疑:“可是,如此奇耻大辱,被一顿饭化解,治心中着实不甘,李县侯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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