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急躁的性子,爹,林宗海今日与你说了什么?”
张居正道:“他劝老夫退隐,作萧何,此话想当然尔。此人尚年轻,言语里难免有些书生之见,若经事务历练,二十年后,可当腰玉。”
张懋修,张敬修听了不由惊讶。
这当年湖广巡抚顾璘对张居正说得话。
当时张居正参加乡试,顾璘觉得张居正才华出众,又担心他年少得志,故而故意让他落榜。
事后顾璘找到张居正解下自己的犀带赠给他,并告诉他,君异日当腰玉,犀不足溷子。
大明官服体制是这样的,官居一品可佩玉带,二品官只能着犀带,三品着金银花。顾璘告诉落榜秀才张居正,君异日当腰玉,就是你他日可封侯拜相,官居一品的意思。
最后张居正果真做到了。
张懋修不服气地道:“爹,林宗海虽三元及第,但我不认为他有入阁拜相的一日。爹,孩儿先告退了。”
说完张懋修离去。
张敬修对张居正道:“爹,三弟年纪还小,总以为只要有爹在,我们张府能如此一直圣眷不衰,荣华富贵下去。但他却不知你的身子已是大不如前。”
张敬修脸上露出一股悲伤之色。事实上他得知张居正已有沉疾在身时,就劝父亲乘着天子大婚时归政隐退,如此保住张家荣华富贵。
张居正叹道:“人之寿数在天,不可强求。”
张敬修忍住悲伤,问道:“爹,若真有那么一日,朝堂之上谁可以为我们说话?”
张居正道:“可找张子维。”
“若张蒲州不救呢?”
张居正道:“可找申汝默。”
“若申吴县不救呢?”
张居正沉默片刻道:“可找王太仓。”
“王锡爵?”张敬修诧异道,“他不是爹的政敌吗?”
张居正摇了摇头道:“王太仓自负甚高,不会行落井下石之事,若是王太仓不救,那天下再无敢言敢行之人了,其他人就不用找了。”
听到这里张敬修不由放声大哭。
林延潮走出张府时,天气已暗了,乌云遮了半边天空。
原来侯立在相府门前的官员早就走散了,拴马石旁的车马也是走得赶紧,张府的下人们在加紧打扫。
天气一下子转凉,风正吹在自己身上有些发凉,远处喧闹人声随着风声卷入耳底。
林延潮心道,恐怕自己还是说不动张居正啊!
张居正早已想过身后之事,这肯定的,甚至几年前在奏疏里,就为自己身后事有所预料。
似张居正这等有早坚定之志,百折不饶的决心,他叫自己去见他怎么会是听取自己的意见的。他的目的只是要亲自观察判断一下自己这个人,以及政治倾向是不是与他一边的。
不过没关系,自己也没打算一席话就说动对方,否则自己就孔明在世,成为政坛神话了。
路一步步走,台阶要一步步的攀。
今日作得未必是无用功,只要稍稍改变张居正一二观点,在他心底先种下一个种子,他日还有其他机会,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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