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想着,将所有的信都置于蜡烛上引燃,然后捏着信纸的一端,把燃烧起来的火团丢进了门外角落的铜盆里。
柏奕看着那团渐渐熄灭的火焰,目光里带着几分可惜,“……是没有用吗?”
柏灵摇了摇头,火焰也在她漆黑的瞳仁里闪烁。
“写在纸上的东西确实没有什么用,但没有被写出来的东西,可能非常重要。”
没有写出来的东西……?
柏奕颦眉,默默想着这句哑谜似的回答。
夜风里,柏灵撑了个懒腰,“下次你再见到曾久岩的时候,帮我谢谢他吧,真是有心了。”
……
次日一早的司礼监,袁振已经换上了新的衣袍,打着呵欠,坐在自己秉笔太监的大木桌子前。
和往常不同的是,他怀里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大橘。
大橘跟着也打了个呵欠。
这几日圣上没什么要打要杀的人,于是袁振的活儿就跟着轻了下来,正好有时间好好倒腾倒腾沁园那边的猫舍。
这只叫“戆头”的橘猫是和他最亲的一只,现在既然在宫里奉旨镇猫了,干脆就先带在身边养着。
只是这样一来,他一天就得换五六套衣服——猫在身边蹲着,哪有不抱到怀里来摸一把的道理呢?可抱来抱去衣服上就容易粘毛,为了避免建熙帝忽然传唤时身上不干净,他只能时时勤换。
不过袁振自己乐意,衣服反正不用他洗,只是每天多换几套,他也不觉得有多麻烦。
忽地一个宫人小跑着进来,进门时不当心绊着了门槛,一个趔趄跌进了屋。
大橘一惊,嗷地一声从袁振怀里跳走了。
等宫人再抬头,就看见眼前是袁振一张杀气腾腾的脸,“你赶死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宫人吓得六神无主,当即磕头,把脑袋撞得砰砰作响,“奴婢冒进了!奴婢——”
“有事就说。”袁振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地转身,换了副脸孔轻轻拍手,哄一旁钻在桌子底下的大橘出来。
“外头有、有人求见袁公公……”
“我不是说了上午不见任何人吗,让他下午来。”
“奴婢们拦不住,贾公公说要是奴婢们再敢拦他,他就,他就——”
听见贾公公三个字,袁振逗猫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过头,“贾遇春来了?”
“嗯。”那宫人连连点头。
袁振双目微沉,一声冷笑,“要是你们再拦他,他就怎么样?”
那宫人扭捏了一会儿,最后委委屈屈地道,“贾公公说,要是奴婢们再敢拦他,他就让奴婢们明个儿就去浣衣司干活儿……”
袁振哼了一声,“就冲你进门不长眼,去浣衣司都是轻的。”
那宫人身体猛然抖了一抖,再次砰砰磕头。
“停下!”袁振有些气恼,“别在这儿撞地,吓唬谁呢!自己去领趟板子,今儿的事咱家不追究了。”
“多谢公公,多谢公公!”那宫人连连鞠躬,“……那,那贾公公那边?”
“让他在外头等我。”袁振掸了掸身上的毛,“咱家换身衣裳就来。”
等宫人一走,袁振又弯下腰,试图去搂了搂猫,然而大橘趴在桌子下头,肚皮朝上翻了个身,就是不应袁振伸过来的手。
“嗨呀。”袁振咧咧嘴,“我看你也不该叫戆头,你得叫怂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