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明明刚才还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在说了这么多的话之后,甄氏反而觉得清醒了许多。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地,让几个太监过来把世子抬上床休息。
陈翊琮睡得不是很踏实,即便是在梦里也依旧皱着眉头,带着几分忧虑。
甄氏坐在床边,捡起儿子落在地上的团扇,轻轻给他打风。
她还有太多的话没有说。
她望着儿子,脑海里却忽然想到了柏灵。
在这一场叛乱平息之后,孙北吉和张守中都在第一时间提到对柏灵和柏奕的褒赏。
这对兄妹能这样力挽狂澜,大抵真的怎么褒赏都不为过了。
但这件事被甄氏按了下去——她已经听闻贵妃的死对柏灵打击巨大,深知这个时候的任何褒赏都只会带来反效果。
这份恩情甄氏暂且记下,只能日后再还。而今她想到的能为柏灵和柏奕做的,除了为他们俩留出一个不被打扰的西柴房,也确实没有其他什么了。
在王妃的叮咛之下,所有可能会累及这二人的繁文缛节都被悄然免除,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养伤,尽快恢复。
想到这里,甄氏叹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养心殿那晚的九死一生,因为与衡原君的重逢,又或是因为看到恭亲王这几日的憔悴和胆怯,她忽然忧心起将来的情形。
比如今夜,她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把这些年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都塞到世子的脑子里——而陈翊琮的反应也直接告诉了她,欲速则不达。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团扇扇动的轻微声响。
不一会儿,甄氏也很快再次感到了困意,她将扇子交给了一旁的婢女,而后自己慢慢走出了房间,去偏殿休息了。
……
往后的半个月,平京里的人事变化近乎天翻地覆。
新皇登基,定年号为启泰,并大赦天下。
建熙帝的国葬队伍浩浩荡荡——那座修建了四十年的永陵,算得上是大周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地下王陵。
送葬的队伍里没有启泰帝,事实上,这位刚刚上任的帝王除了在登基大典那天草草露了一面,其他时间都在养心殿里休息。
陈翊琮换上了明黄色的太子蟒袍,搬出了他生活了十四年的恭王府,随父母一道入主大内,搬进了太子的东宫。
这半个多月里,甄氏和陈翊琮都没怎么合眼。
等待着他们去处理安排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宋伯宗父子与屈修,还有其他叛军将领部被收监——内阁并不急于立刻处死他们,而是在一条一条地整理宋党把持朝政的这二十年来,所犯下的种种罪过。
而与此同时,建熙年间的所有大案卷宗都被重新调了出来,所有曾经因为阻挡了宋氏父子前路而身死名裂的大周忠骨,都被新朝的人们迫切从历史的故纸堆里重新请出。
他们为之冲洗污名,为之嚎啕哭泣,重立石碑,重铸英名——并将每一条死难的英灵都写进了宋伯宗父子的罪行之中。
在新皇继位的十二天,内阁一共罗列了二百九十六条大罪——每一条都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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