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陈翊琮发现了一封甄氏的书信——那是父亲还未登基的时候,她在某天夜里,在恭王府中亲笔写下的。
信中,甄氏详细地写下了这些年来由她经手的见安阁所做过的一切。
在这封信里,陈翊琮见到了一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母亲。
一个杀伐果决的,令他感到陌生的母亲。
信的末尾,甄氏写到了衡原君,她只给出了两条建议。
第一,彻底拆解见安阁,过往一切部功过相抵,不要再追究其中的是非曲折,饶过所有人;
第二,将衡原君永远囚禁在沁园,切断他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事实上,这三年来,陈翊琮也是这么做的。
甄氏死后,衡原君亦消沉了很长时间,期间,陈翊琮曾带着疑问前去探望,并将甄氏的信直接丢在了衡原君的病榻前。
衡原君两手颤抖地读完了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信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了少年,第二日便彻底交出了所有见安阁旧员的名单。
于是沁园的大门又重新上锁,这三年来一切彻底恢复到从前的日子。
直到上月月底,陈翊琮从北镇抚司召来了韩冲,命他亲自去一趟沁园,问衡原君一个问题——
是否愿意重组见安阁。
而如今,这道绿纹的奏章,便是衡原君在几日前给出的回复。
陈翊琮已经看过了,衡原君在给出了一个简略的计划,和一系列的疑问——陛下究竟为什么要重组见安阁,而根据不同的目的,那个简略的计划其实可以做出许多的调整……
陈翊琮的食指和中指按压在奏折的边沿,他极轻地敲着硬纸外壳。
“朕一直有个疑问。”烛光下,陈翊琮的表情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陛下请说。”衡原君低声道。
“我母后这样对你……你不记恨吗。”
陈翊琮望着衡原君的表情,哪怕最细微的变化也不愿放过。
不过衡原君的表情,由始自终都未曾有过波澜。
“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衡原君温声说道。
陈翊琮望着眼前滴水不漏的衡原君。
“那……我们可以说一说正事了。”
这一晚,陈翊琮就衡原君奏章里的提问依次给出了回答,只不过少年给出的答案,从头到尾就没有几句是实话,而是虚虚实实交叠在一起。
但这并不是说,去沁园相邀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自从去年北巡归来之后,陈翊琮就经常像今天这样,让卢豆去将朝堂上当日发生的事情说给衡原君听,而后衡原君再回复一道短评或是长评。
这些评论会被卢豆带回养心殿,供陈翊琮阅览,其中有一些他觉得确实有道理,另一些令他感到嗤之以鼻。
还有一些……他不是很明白。
这大抵是因为,衡原君有时会把话写得很直白,有时则写得晦涩。
陈翊琮从不对衡原君的这些评论给出回复,不论他对这字里行间的潜台词有多好奇,所有从沁园递来的字条,他一概阅后即焚。
少年觉察到了自己的稚嫩,所以谨慎地和沁园保持着距离。
而在这三年之中,衡原君也确实沉寂着。内宫的沁园如同一潭死水,再没有溅出过半点水花。
而今,陈翊琮觉得是时候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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