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原君声音低沉,“无非是看韩大人执着于此,我顺手送几个人情罢了……
“我知道有些事,如果不亲自去做,就永远留有执念,”衡原君两手交握,揣在袖中,“但执念,有时候也会遮蔽人的双眼,让他们忘记自己原本想要的是什么。”
衡原君走到韩冲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大人自己小心。”
衡原君推门就要出去,韩冲一时疑惑,他回转过身,“……明公是在劝我收手吗?”
“不,我只是在说我自己的一点感悟。”
衡原君侧目,转过大约一二分的侧脸,“韩大人要做什么,都尽管去做,我没有任何意见。”
……
这往后,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
慎刑司里,柏灵时常听见上面几层传来的惨叫。
宫里不知道为什么,永远有犯下大错的宫人。他们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被扣上各种各样的罪名,被打进慎刑司,然后在痛苦中丢掉性命。
柏灵忽然想起来,从前她听宝鸳说过,流放的犯人过了十五就走,而要被问斩的死囚,则要等到出正月。
地下的监牢很难了解具体的时间,每当一个狱卒来送了两顿饭,柏灵就拿那盒口脂的盒子,在墙面上画一道杠。
这一日,柏灵醒来——但来送早饭的狱卒还没有来。
她算了算日子,今天是二月初一了。
她静静地等在黑暗中,很快,狱卒终于来了——今早的饭菜格外丰盛,米饭没有半点馊味不说,还有卖相良好的酱鸭和青菜。
柏灵大口咀嚼,一旁的狱卒看着,不由得微微颦眉,“……慢点吃?”
她权当没有听见,吃完后放了碗筷,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一句,就被人从后面用黑色布袋套住了头。
这一路,柏灵被人用铁链拴着手脚,有些跌跌撞撞地被人拖拽着上前,她感到自己似乎是被推进了一辆囚车,而后被带到了一处四面都是人的房间里。
到处都是嘤嘤的抽泣声,有的声音属于孩子,有的声音属于少女。
在这间房子里待了大约半个时辰,透着黑色布袋,柏灵仍旧突然感受到了一束强光——有人把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来人一直在低声说着什么,柏灵竖起耳朵,对方说的似乎是某种方言,她能听清,但听不太懂。
不一会儿,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再次被带了出去。
所有人的铁镣都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麻绳,一条绳子拴着大概二十多个人,一旦有人想跑,马上就牵倒前后摔成一片,而后是一连串的鞭子和叫骂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人群终于停了下来。
有壮汉开始给每个人摘下她们蒙住了脸的头套。
一瞬间柏灵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捂着双眼适应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在她的前后,全都是一群囚首垢面的年轻女子,她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不乏名贵的面料,但破损、油污……甚至血迹,让这些衣料早已失去了它们原有的光彩。
柏灵抬头远眺。
前方,百花涯的金色丝笼——那个她曾经许多次路过、并为之驻足观望的主楼穹顶,正在清晨阴沉的天幕下闪耀着灯火,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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