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不在上洛,他调动不了官差来驱散百姓,教坊司的宫人也在一旁冷眼袖手,没有半点要插手解围意思。
柏灵望着眼前牛皮膏药一样的男人和老妇,忽然笑了一声。
她走到老妇人面前,半蹲下来,低声道,“别演了,婆婆开个价吧。”
那妇人从指缝里看了柏灵一眼,止了哭,小声道,“教坊司给了五十两,那你们也给五十两吧,给了钱,人就你们拉走。”
陈信听得怒从心起,“你——”
“阿婉。”柏灵对着街的另一头喊了一声,那边的侍女很快走了过来,“拿十两银子过来。”
“诶诶,我是说五十两!”那老妇人连忙说道。
“只有十两。”柏灵冷冷望了他一眼,“爱要不要。”
老妇人的话憋在嘴里闷了一会儿,“……十两就十两。”
侍女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交到了柏灵手中,柏灵丢在地上,那老妇人含泪笑着,很快将钱袋捡起来在身上擦了两下,重新揣进怀中。
一旁的男人一手抱着怀里的包袱,一手搀着母亲,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便宜了他们!”陈信有些羞恼地说道。
“阿婉,喊辆车来。”柏灵望向近旁的侍女,“把人带回去。”
“诶。”侍女点了点头,回身去张罗。
……
陈信原是专程为了衡原君的事而来,但今晚见柏灵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他送柏灵回到兰字号后,也一直在旁边搭手帮忙。
宝鸳被送到兰字号外的一个小院里。
原本发生这样的砍人惨案,是必定要惊动衙门的,然而今夜的事发地毕竟在百花涯的花弄里,且教坊司也先一步赶到,和死者的家属定好了私了的事宜,所以如仵作验尸、衙门审讯等一系列官府的流程,也都不必再走。
柏灵连夜请来了入殓人,在搬运尸体的时候她就发现,宝鸳的脖子和肩膀之间,就只剩下一层皮肉粘连。
先前躺在地上的时候发现不了这差别,但在抬运的时候,他们不得不为此小心小心再小心。
入殓人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她显然也是见过风浪的,望着这样的尸首,她很快取出针线,拨开宝鸳的上衣,而后一点一点将外面的皮肉缝好。
在缝合时,老人口中轻声吟唱着听不出调的经文,时不时会伸手在宝鸳的后背上拍打。
这陌生而悠扬的声调,在深夜时听来,带着几分悲怆和诡谲。
柏灵全程在一旁看着,听着。
天蒙蒙亮时,尸首缝好,但宝鸳的手脚已经僵硬。
在入殓人的指导下,两人一起艰难地给宝鸳换上了新的衣服。
院外,阿婉连夜找来的棺椁也已经由板车拉来,灵堂已经在另一间院子布置好。
尽管一夜未眠,但柏灵一点也不困。
“辛苦了,”她对侍女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去找个可靠的人做吧。”
“姑娘还想做什么?”
“她的丈夫……”柏灵轻声道,“我要见他一面。”
阿婉面带难色,“兰字号今时不比以往,这件事如果连长乐坊也一直找不见人,我们就算再怎么大张旗鼓地找,恐怕也——”
“不用大张旗鼓,”柏灵轻声道,“你带着银子,去一趟长乐坊,把李姐她丈夫欠的钱都还了。”
阿婉愣了愣,一下没有明白。
“还了钱之后,留个信说我在找这个人。”柏灵低声道,“不用我们去找,等他自己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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