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入夜,几人升起营火,围坐吃饭。柏灵还没吃下几口,就听见远处的山道上传来隐隐的哭声,几个将士都放下了碗,一人提刀冲进了黑暗,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村民模样的人。
那人一见汪蒙,不惧反笑,笑完又立时大哭,伏地而跪,连声喊起了“军爷救命”。
“怎么回事?起来说话。”汪蒙颦眉道,“你是什么地方来的?”
那人的声音因为哽咽而磕磕绊绊,“小民是石猴子镇的……”
“石猴子镇……”汪蒙一听这地名,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是两头望再往西七八里地的石猴子镇吗?”
“是是!”那人神情激动起来,刚要接着说下去,便被汪蒙倏然打断。
汪蒙瞋目,右手恶狠狠地拍在身侧,“半个月前涿州府就下令,叫附近乡镇山民都撤回涿州城内随军度冬,你怎么还在这荒郊野岭出没!?”
那村民连忙抬袖子擦了擦脸,“军爷容禀,军爷容禀,也不是小民一个人跑出来了,我们镇少说也有三四十户人家现在还在镇上——”
汪蒙怔在那里。
等到听完原委,他更是怒从心头起——原来今年常将军多宽宥了大约一个半月的农忙期,没有像往年一样,在临近七月的时候就让附近的乡民涿、鄢、抚、靖四座大城,因此今年的麦子多了一熟。
粮食原本是更充裕了,但怎么把余粮带进城里的度冬所又成了问题——即便在缴了官粮之后,石猴子镇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还剩了不少粮食。
官家是不让把粮食留在外头的,留在外头就是把粮食送给金贼,所以官府一贯的做法便是将带不走的粮食全部就地焚烧。
然而今年因为百姓的进城时间后推,所以匀不出往年的军力来监督各乡镇执行这件事。
于是,石猴镇便出现了这样的奇景——这三四十户人家结成百人的队伍,依次将粮食往涿州方向运,但在把所有粮食都搬到涿州城下之前,所有人都不进城。
毕竟进了城就出不来了。
村民们打好了如意算盘,等到他们把粮食全都运到了涿州城下,总不至于官府还要坚持就地焚毁,到时候官家自然会派士兵或是衙役帮他们一道把粮食运进城的。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在他们这伙人最后一次回镇清尾的时候……金贼来了。
汪蒙听得惊怒交加,“多少人逃出来了?”
“就……就我一个,”那人战战兢兢地答道,而后很快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义,“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逃出来的人就我一个,其他人虽然还在镇上,可都没死!”
“……没死?”
“是,今天来的这伙儿金贼和往年不一样,进了镇子以后,也没杀人也没放火,就是……就是让我们给他们做饭、洗衣……”
那人抬袖,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是好几个友邻给我打着掩护,趁夜让我溜出来的,我想着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涿州了,就拼命往两头望跑——结果就在这儿碰上了军爷,求您,求您一定要派人来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