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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申将军也是在鄢州呢。”柏灵忽然说道。
“是啊,”薛子安点头,“话说这几年申老将军自己经常往鄢州一带去。”
“是吗?”
“他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涿州这边的嘛,鄢州去得少,有时候即便是经过鄢州,也很少在那边过夜,”薛子安轻声道,“我们几个私底下猜过,是不是申将军在鄢州被金贼杀怕了……这话你可别和我哥说。”
“哈哈,当然不会。”柏灵轻声道,“那为什么这几年申老将军又常常往鄢州一带去了呢?子安有听过什么消息吗?”
“可能就是想开了?我也没太打听过这事儿,”薛子安小声说道,“最有名的一次是六年前,申老将军重回了当年的战场,在那边办了一场吊唁。”
“是吗……”柏灵又叹了一声。
“当时有人专门找懂风水的大师去看过,说那一带阴兵横行,煞气太重,申老将军做这么一场法事也好。”
薛子安两手交叠,放在脑后。
“不过这种事情,谁知道呢,申将军自己本来是最厌恶鬼神之说的……可能人老了,就是会忍不住往这方面靠吧。”
柏灵有些出神地听着。
“对了,小先生现在是要去哪里?”薛子安看向柏灵,“这会儿已经到饭点了,晚回去饭菜就凉了……”
见柏灵似是有些恍惚,薛子安驾马上前,绕到柏灵前头,伸手过去晃了晃,“小先生,你想什么呢?喂喂!”
“……饿了的话我这儿还有干粮。”柏灵回头笑道,“我还想趁着这会儿的夕阳,去城东的碑林看看。”
“碑林?那有什么好看的。”
“上次来的时候草草一览,汪大人就把我喊走了。”柏灵两脚用力踢了一下马肚,“在两头望这么多天了,总想着将来还有机会……明天是真的要走了,趁着今晚的光景,再去好好读一读吧。”
“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薛子安原地望着突然飞奔起来的柏灵,也旋即纵马跟上,“等等我啊,你别跑太快!”
……
入夜,西风猎猎。
入冬以后,北境的狂风似是怎么吹也吹不尽,两头望外的金兵营帐旗帜招展。
每当太阳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天地就会骤然冷却。
此时在还在营帐外的,大都是巡逻的士兵和马队,不过也有例外,譬如兰芷君。
他穿着厚厚的皮织袍,头上也带着绒帽,在寒风中负手而立。
阿奎力遍寻营帐不得,跑了许久,才得知自己的金杯谋士此刻在帐外。他不顾风雪,迅速沿着随从的指路来到兰芷君的身侧。
二人彼此用手心去贴靠对方的手背,然后用金语问好——兰芷君的金语说得极好,若不看他的脸,只怕连阿奎力都听不出来,眼前的不是同胞,而是一个来自异域的外乡人。
“先生果然高明!”阿奎力由衷盛赞,“现下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明日天亮。”
兰芷君望着远处漆黑的天幕,垂眸莞尔。
“或许不用等到天亮,”他轻声道,“不如就今晚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