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喊出了柏奕的名字,这两个字低得几乎听不见,柏灵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起来,“……是你吗?”
“是啊……是我啊。”
“你怎么……”柏灵有些匪夷所思地拧起眉毛,“你怎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向着柏奕的脸颊探过去。
柏奕连忙上前,主动将自己的脸贴上柏灵的手心。
柏奕上唇的胡须很短,只是一层薄薄的胡渣,而下颌的短须则像坚硬干枯的稻草,盘虬着生长着。
“下乡里看病的时候,留着胡子,大家才信你是个有本事的大夫。”柏奕握着柏灵的手,“虽然看着显老,不过蓄须以后,做起事情来就方便多了。”
柏灵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做梦也想像不到柏奕现在的样子,柏奕如今也就二十六七的年纪,但这老成持重的山羊胡一蓄,看起来足足比柏灵大了一轮不止。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柏奕的脸,仿佛一眼看到了他老去以后的样子,又新奇,又欢喜,然后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声。
“我看到了……你写在墙上……诗。”柏灵轻声道,“木心的……那一首。”
柏奕短暂地迷茫了片刻,而后骤然想了起来。
“大卫?”
柏灵点了点头,她微微垂眸,“当时我……就想立刻……到你身边来。”
柏奕低笑,将柏灵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柏奕,我怕我在做梦……”柏灵望着他,“你是真的,是吗?”
“是啊。”
“但如果……这是梦呢?”
柏奕抓着柏灵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咬了一口。
柏灵沉着嘴角,将手缩回了一些。
她脸上带着玩笑的笑意,眼里的表情却渐渐哀伤起来。
“……梦里,也一样会痛的,”柏灵认真地说道,“我就做过很多……那样的梦。”
“是梦也无妨。”柏奕轻声接道,他将柏灵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这样你睡着,醒着,我就都在了。”
柏灵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柏奕的掌心还是像从前一样,非常粗糙,即便在今日这样的寒夜,他的手依旧干燥温暖。
然而她望着柏奕投在墙上的影子,感受着来自棉被的轻微压迫,窗外的风声,还有咽喉的刺痛感……这些细节依旧显得有些可疑。
“我白天……好像见着十四了。”柏灵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是不是……也在?”
“嗯。”柏奕点了点头,“我们从猎鹿人那里知道了你的消息,十四日夜兼程追去了阿奎力那里,才把你救了回来。”
柏灵微微颦眉,好像是在反复咂摸这句话。
“我好像,也听他……说起过。”
“你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柏奕低声道,“是谁伤的你?”
柏灵摇了摇头,“爹呢……?”
“爹还在靖州。”柏奕轻声道,“他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我们这样折腾……这儿是抚州境内的一处县城,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去靖州和爹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