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亲一把抱住他,无比兴奋的嗓音微微颤抖,“尧尧,医生说妈妈的情况很好,今天开始可以减轻药量了!”
他从没那么开心过,他以为等母亲病愈后,每天都能看到母亲。甚至,他的母亲也会在放学的时候,穿着漂亮的长裙等在校门,笑着向他张开双臂。
他还妄想过,到时候他可以拉着母亲的手撒娇。他并不知道如何撒娇,于是,他在放学时故意放慢脚步仔细观察。坐进车里还会在脑中模拟演练,可等他回家看到的却是,母亲被急救人员抬走的情景。
老保姆哭着说,先生的女朋友来家里同太太讲话,走后太太看起来十分正常,却没想到她独自回房后,吞服了家中所有她能找到的药品……
贺父突然敲打病床边的围栏,剧烈的咳嗽声唤醒了坠入恶梦的贺尧。贺尧缓缓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待他看向贺父时又挂上浅淡的笑意,讽刺意味十足。
贺父艰难地说道:“即使阿卓不在了,贺氏也和你没有关系……我…我的遗嘱已经立好,全部都会给小嘉。
贺尧闻言笑容不变,甚至挑了挑眉,神情戏谑。
贺父微微勾唇,竭尽全力提高音量,“你别得意的太早,以为骗、骗了小嘉,就能得手?”
喘了半晌又继续说道:“他如果想要这份家业,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联姻,绝对不能和你搅在一起!”
贺尧摸了摸下巴,看起来对此完全不在意,看着他淡笑着问道:“无论如何,你就是不想把财产给我对吗?”
贺父无力地嘶吼:“你这个畜生…你怎么配!”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强迫残杀手足!你这种恶魔!畜生!一定会下地狱!”
贺尧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朗声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才堪堪停歇。再看向贺父时目光冰冷,“地狱拥挤,没有我的位置。”
继而向后靠向椅背,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身体一向不错,为什么这几个月突然心衰?”
看到贺父憎恶的目光,贺尧淡笑着举起手,一副讨饶的神情凑到贺父耳侧低声说道:“贺先生别误会了,真不是我做的,或者说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你下到地狱的时候别谢错了人,这可是你的好妻子亲力亲为。”
狭长的眼眸暗藏锋芒,唇边淡笑不改,继续说道:“贺卓和你的事情,都是她亲手所为,不过不同的是,贺卓是她害人不成自食其果,而对你却是蓄谋已久。”
“因果循环,真的很有趣,不是吗?”
贺父浑身颤抖呼吸困难,护士走近提醒病人需要休息,探视时间结束,贺尧朝着护士淡笑一下,优雅从容地提出一个请求,“我再和他说一下我弟弟的事情,不然我怕老爷子睡得不安心。”
不等护士拒绝,贺尧继续温文尔雅道:“放心,最后一句,说完我就走。”
贺尧起身走到贺父跟前,俯下身凑到他耳边,清晰地说道:“财产你留给小嘉也好,毕竟他可是你最爱的女人……和别人生下的儿子。”
贺父手指抓挠着隔板,嘴巴里已经无法发出声音。贺尧看着步履匆匆的医护人员,唇角勾起一抹惬意的笑容,他希望这次依旧能抢救成功,让他长久而痛苦的活着,越久越好。
母亲当年没有抢救过来,尸骨未寒贺家便有了新太太。他误以为是原雅岚逼死他母亲的,他想报仇却什么都做不了……
被绑架时,他的指甲被劫匪一个一个拔光,在剧痛中亲眼目睹带血的甲片,混着地面的尘土被扫进塑料盒中。表面上是贺父忙着鬼混,错过了最佳营救时间,但他却在痛晕之际听到绑匪们的交谈:
“说弄残疾还会加钱,一条腿七十万。”
“艹,这娘们真狠!”
……
贺尧推开门,见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原飞星,墨玉般眸子微微濡湿,“哥……”
倏然,将他带回人间。
隔离衣还没来得及脱下,怀里便撞进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凝肃冰冷的灵魂瞬间得到抚慰,贺尧捏了捏他白皙的后颈,低声提醒道:“衣服脏。”
原飞星松开男人,将头扭向另一侧双手掩面,泪水透过指缝滑落,贺尧快速将隔离衣脱掉,再度将弟弟拥入怀中,一下下轻抚着脆弱的脊背。
兄弟二人在icu外面紧紧相拥,身后玻璃中背景杂乱。半晌后怀中传来闷闷的声音,“哥,爸爸、爸爸的情况…是不是不好了?”
贺尧的薄唇贴在他柔软的发顶,轻轻道:“别害怕小嘉,有哥哥在。”
“哥…哥哥……”
贺尧收紧臂膀,想就这样永远将弟弟锁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