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立于人前,自己就没必要抛头露面了……如此盛情相邀再三,方让连连说道惭愧,说自己未有尺寸之功,不好掠人之美的史宪之同意出场。
只是一旦站出来之后,当史可法身穿一身大明官服,趾高气昂立于那两名夷酋之前,他的两眼都在闪闪发光,几乎要比接受投降的正主儿——唐健北纬那两人还要骄傲自豪。
在中国历史上的诸多封建王朝中,明王朝的对外态度堪称是第一强硬——想当年大明立国就是以硬碰硬的打跑了蒙元才得以建立。之后太祖成祖时期不断出塞剿杀,硬是把一个曾经地跨欧亚的庞大帝国打回到部落联盟的原始状态,那是何等赫赫武功!唐朝尚且有向回鹘人借兵,以子民财物相偿的权宜之时,而明王朝在历史上却从未向外族服软过。
只是随着朝代更替的兴衰定律渐渐起作用,在“万历三大征”的最后辉煌之后,明帝国这些年来在军事上一直相当疲软。尤其是辽东方面,大明军队一而再,再而三惨败于女真鞑子之手,以至于到现在根本不敢与对方打野战,只能凭借城寨堡垒苦苦支撑……对付外族不行了,就连镇压内乱也很勉强,对陕西的战事拖拖拉拉迟迟不见起色,最新一场山东叛乱更是暴露了官军的孱弱,最后还是靠着琼海军出手才扫平……这一切都让那些素来以本朝光荣历史自傲的文官们很郁闷。
而如今自己才刚刚踏上吕宋土地,所遇到的第一件“公事”,居然是站在这里陪同受降!看到那两个衣着华贵的西夷酋首头目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将手中佩剑双手呈递到己方面前;那些士兵则在琼海军士兵的监督下老老实实依次走过,把手中火枪和战旗丢在地上,堆成了一座高积的小山……这一刻,无论是作为大明朝的官员,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林学子,史可法的心情都无比舒畅。
每个人都有欲望,史可法自然也不例外。他和这个时代不少文人一样,如果对于钱财不是很在乎的话,就是图个好名声了。而此刻的史可法坚信:自己放弃掉那场考试,坚持跟着赵立德前来吕宋实在是太正确的决定了!哪怕就为了眼前这一刻,哪怕他能考个第一名得到一大笔钱又怎么样?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必将留名青史!
只唯一让他稍微有点感到遗憾的是:打赢这场战争的并非大明自己军队,而又是这群穿绿衣戴绿帽,一个个把脑袋剃成秃瓢的家伙……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惭愧的。
如果某一日那辽东奴酋也这样卑躬屈膝地站在自己面前该多好……只是想依靠大明军的力量,想达到这个目标恐怕不太可能。但如果这支绿皮军队愿意把注意力投向北方的话……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吧?
史可法悄悄瞄向站在他身前的琼海军两位军头,唐健与北纬两人都面无表情站立在那里,正通过翻译与西班牙的几位军官首脑叽里咕噜作交流。那两人对于这种场面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唐健当初带队打下台湾,北纬则是故地重游,两人都接受过外队的投降。所以他们表现得都相当淡定,只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向对方作了一番通告:包括所有俘虏的生命安全都将获得保障,个人财物在允许限额以内的可以保留,如果有患病或受伤的人也将得到治疗……等种种战俘权利。当然享受这些权利的前提条件是:对方老老实实遵守作为战俘的各项制度,不乱搞小动作。
北纬还特地提到了上一批马尼拉战俘暴动之后的下场,尽管那件事在琼海军内部遭到了某些同志的负面评价,但在委员会和军事组的正式决议中,对此事的定性还是处置得当,平定得干净利落。而且即使在外头也没人觉得琼海军做得不对——毕竟是俘虏暴动在先。北纬此刻将其拿出来警告这些新俘虏是理直气壮,而那些西班牙军官们也是凛然接受,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在当晚,这一大批俘虏就住进了附属在马尼拉城墙下面的战俘营,让先前进来的弗兰克等人在目瞪口呆之余,却也居然生出几分庆幸之念——幸好自己进来得早,现在还有地方睡觉。那些刚刚进来的新人们可就惨了,足足好几千人,一时间哪儿来那么多帐篷给他们容身?除了几位军官还有张地铺能躺躺,剩下众人只能幕天席地,先露宿一晚上再说。到明天再动手修建新的战俘营地……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