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越刚刚出了花厅,那个跑路的小丫鬟瞧着张婶开口道:“张嬷嬷,鹭桥镇在哪?”
张嬷嬷瞧了那丫鬟一眼,“鹭桥镇远得很,你记住,今日之事情不准和其他人说,也不能传到公子耳里去。”
“是~”那小丫鬟有些疑惑,又想了想刚刚瞧见的那个姑娘。
张婶挥了挥袖子去往夫人住的内院,还未到内院,又遇见了夫人院中的大丫头巧心,巧心正从内院中走出来,本就是想去寻张婶。瞧见张婶,她笑了笑,两人又见了礼,巧心先开口道:“张婶,那姑娘送走了?”
张婶点点头,“送走了。”
两人对视,轻轻一笑,心里跟明镜似的。
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想要见少爷?
要不是夫人交代要好好招呼,她张婶才不想去见。
“这世上,总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巧心笑了笑。
张婶点点头,“可不是,总有些不识趣的想要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她的脸上带着讽刺,全然不似刚刚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听那姑娘说,他和公子相识又如何?
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即使和公子相识又如何?
得罪了又能怎么样?
莫不成,还能成了她们的当家主母不成?
异想天开。
反正她想见公子的消息也不会传到公子的耳里,巧心和张婶又相视会意一笑。
“现在啊,哪里来的野丫头都想要见咱家公子~”
“那也要看她,能不能见到!”
张婶又笑了,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巧心瞧着张婶笑的讽刺,她也同样笑出了讽刺。
这巧心,她的娘亲早前是范夫人的陪嫁大丫头,还是范夫人内院的大管家娘子,她和她亲姐巧月一起从小便在范府侍奉。
先前范夫人想把巧月赐给范公子做通房,范文书没要,现在范夫人又起了心思想把巧心送进范公子的房中,本是想着等范公子娶了妻,再送过去,哪知道范公子成亲之事又黄了,巧心这事自然也没了着落。
加上这几日府上几位主子因为郑家退婚之事闹得十分不愉快,哪里还有人记得她这事,可夫人院中的丫鬟婆子早得了消息的,又想着她爹娘在府中的地位,早就把她当成了半个主子。
今日消息一传来她就得了消息,早就派了粗使丫鬟去打探那姑娘相貌如何,听那粗使丫鬟回来把那姑娘相貌一说,巧心早就沉不住气了。
安越出了范府,心里十分无奈,见不到人,再怎么办?
她走在街上,又叹了口气,还回头瞧了一眼高门朱墙大院,低下头,有些郁闷。
她踢了踢脚边的一个小石子,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人。
纪言,对了,许是找到纪言,就能见到范公子了。
见范公子没那么容易,可见纪言会不会容易些?
她又回头瞧了瞧那两个小厮,想了想,又往范府周围绕了绕,总算找到了后门,她敲响了后门,开门那看守的婆子并不认识她。
这回安越她学聪明了些,她从荷包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来,对着那看守的婆子道:“婶子,这是请您吃酒的,我是来找这范府中找一位姓纪侍从,他叫纪言,是我的远方表哥,还请婶子麻烦通报一声~”
那婶子瞧了一眼安越,又捏了捏自己手中被塞的银两,脸上露出笑容来,开口道:“姑娘你先等一会~”
然后那婆子便把后门关上了,安越只好听话地站在后院门前等着。
她站在后院门前瞧着紧闭的大门,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纪言。若是也见不到,那更见不到范公子了,总不能真的白跑了这一趟吧?
公子院中,一名小丫鬟寻到纪言,告知后门有个姑娘找他,是他的远方表妹,纪言站在院中愣了愣,远方表妹?
他何时有个远方表妹?
他又问了问那小丫鬟,那小丫鬟确定是寻来他的远方表妹,纪言带着好奇,瞧了一眼公子书房方向,跟着那小丫鬟去了后院。
后院婆子瞧见他,热情地道:“纪公子啊,你有个如花似玉的远方表妹来寻你咧,你快出去给人家见见,别让人家久等咯~”
那领着纪言一起来的小丫鬟用袖子捂住嘴,偷偷笑了起来。
纪言被那婆子调侃得有些耳红,那婆子笑着又转身去开了后院院门。
纪言这才红着耳根走出院门,视线中闯入一个穿着灰白色衣裙的姑娘,她站在院外也瞧着他,那姑娘的脸上带着一丝急意,生得是明艳动人。
纪言一惊,还未开口,那姑娘瞧见了他,脸上急意慢慢淡去,露出了一丝笑容。
许是在他乡异地见到了认识的人,心里有丝高兴,安越浅笑道:“表哥,请随我来~”
貌美姑娘对纪言使眼色,纪言想了想,到底是随着姑娘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离着后院院门有些远的朱墙下,这才停下脚步,安越转过身,瞧着纪言,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纪公子,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冒充了你的表妹,我叫安越,是从鹭桥镇而来,和你家少爷范公子相识,我这次是来寻他。”
纪言有些疑惑地瞧着眼前的姑娘,鹭桥镇?公子?
公子两年前确实是在鹭桥镇待过。
“可你怎么知我的名字?还冒充是我的表妹?”
安越一听,本是明艳动人的脸颊上有些尴尬,重活一世前她确实与纪言较为相悉,可这是重活一世后,两人还未见过面。
“我...先前拜访了范府,府上说范公子近日不见客,我...想到他曾经和我说过有个名叫纪言的侍从,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就想着能不能从后院瞧瞧,请了你出来,再由你转达我要寻他的事情~可我又想不到什么法子...只好冒充了你的表妹...”
纪言瞧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瞧着倒也不像是个故意撒谎冒充之人,他咳嗽一声,开口道:“你要寻我家公子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所谓何事?
安越咬咬下唇,总不能直说,因为你家公子就要成亲了,所以想见你家公子最后一面?
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她只好咬咬下嘴唇开口道:“我有要事只能亲自和他说,还麻烦纪公子,代我帮忙传达一声,就说我在凤满阁客栈等他~”
说着她又取下发篦上那唯一的一根素银发簪,递给纪言,“这发簪,你家公子应该认识。”
纪言瞧了那发簪一眼,想了想鹭桥镇,轻声道:“我家公子近日确实不太方便出门,不过安姑娘的话,我可以帮忙带到。”
他家公子近日因为和苗家小姐的事情也不知怎的传到了郑县,郑县县丞崔家小姐听说是个性情娴静之人,可哪成想却是个刚烈女子,死活要和他家公子退亲,誓死不嫁定亲之后心中还有所属之人!
两家最终只好把亲事一退,他家公子也被老爷骂了一顿,还下令,近日不准出门,明摆着是不准出门,实际上是不准他家公子去见那苗家小姐。
安越瞧见纪言这般说,心里有些感激又有些无奈,只好开口道:“我会在凤满阁客栈多待上两日,还请纪公子代为传达,安越感激不尽。”
纪言点点头,安越把素银簪塞给他,然后扯出一丝笑意来,转身离去。
纪言望着那背影,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被塞的银簪,想到早年有女子冒充是范府的远亲来寻公子之人~
可说到底,那些女子也只是仰慕公子,他叹息一声,不管是眼前离去的安越也好,还是多年前大着胆子冒充范府远亲来寻公子的女子,可能都不过是为了见公子一面罢了~
说到底,也没多少恶意。
他瞧着那身影越走越远,想了想,转身回了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