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慧去见了皇帝, 皇帝召见她确实是为了准备南巡的事情。皇帝安于逸乐, 请石慧来便是要让她出主意锦上添花,自不是来听劝诫的。关于皇帝有意令各处建造行宫, 石慧并没有直接劝诫。
清心散虽然让皇帝不那么重欲, 纵情酒色, 却无法彻底改变其脾性。在政治上杨广是个理想主义者, 有许多超前的理念, 但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实际操作性。比如开挖大运河,与高句丽的战争,杨广看到了大运河挖开后的好处,看到了高句丽国王不敬大隋,却不会去考虑运河工事和战争可能导致的后果。他就像一个赌徒,下注的时候只想到赢这个结局,却不会考虑可能输这个问题。
除却这些杨广的性情多疑而暴虐, 初登基, 先帝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地弄死了自己的一众兄弟。须知杨广这些兄弟皆为一母同胞, 皇室斗争虽然严酷,可如杨广这般一出手便搞死所有兄弟的委实不多。若是独孤后在天有灵, 不知会不会后悔。
“陛下既然令他们建造行宫, 可有何要求?”石慧轻笑道。
“行宫乃是陛下南巡修葺之所, 自然要有一定的规格。”宇文化及道, “陛下南巡首站是太原,故此令太原令三月督造晋阳宫。”
杨广登基有两大功臣杨门和宇文阀,杨门已经随着杨素的死门庭败落。宇文阀的阀主宇文伤潜心武道, 以江湖人自居不涉官场。如今宇文阀在朝中地位最高的就是承继了许国公爵位的宇文化及。此人少时便凶残阴险,胡作非为,本性贪婪与骄横有“轻薄公子”。
杨广还是太子时,宇文化及便是他的亲信,杨广登基后,宇文化及凭着谄媚君上官拜右屯卫将军皆京城总管。随着年龄渐长,宇文化及的城府也深了起来,只是凶残阴险的本性不曾变过,这几年没少讨好者皇帝排除异己,是杨广面前一等一的宠臣。
“李渊便是倾尽人力在三个月内造出一座晋阳宫又有什么意思?”
若是唐国公三个月内造不出晋阳宫,怕会落个违逆圣命的罪名,可造成了,怕宇文化及也能上奏李渊提前造好宫殿,心有反意。那什么唐国公石慧是看不上眼,可耐不住唐国公世子是她的爱徒。宇文化及这罪名显然是要灭李家满门的,她的弟子岂非也在其列。
宇文化及正欲反驳,杨广已经开口道:“赵宗师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这一般的行宫不过是缩小的行宫罢了,便是挪个地方也是无趣。陛下既然要出游,玩的是个新鲜,未必要住什么行宫。”石慧微笑道,“正好我最近令人弄了些新鲜物事,唐国公李渊的长子乃是微臣的爱徒。若是陛下信得过,此事交给小徒处置。只是须得陛下多等三个月,待明年太原花开之时,再移步太原赏花。”
“多等三个月?”杨广略有些迟疑。
“唐国公便是三个月内建好了晋阳宫,那也是寒冬腊月,陛下何必吃那苦头,巡游呢?”
“不错,那便多等三个月,赵宗师可不要朕失望啊!”皇帝欣然道,“宇文化及让人追回前旨,再拟一道圣旨交给赵宗师带回去。”
“是!”宇文化及略有些不甘心道。他好不容易察觉皇帝疑心李渊有不臣之心的缘故,才献策为君上设计唐国公,也好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没想到就这般被破坏了。
叔父宇文伤就是不弱于天刀的高手,偏偏他那堂弟宇文成都却信重赵夫人。明明人家都看不上,不肯收入门下,宇文成都这些年还尊敬的很。这也罢了,前两年叔叔宇文伤与赵夫人切磋了一场,还将赵夫人引为知己,完全没有考虑赵夫人破坏了多少次他们宇文家多少机会。
石慧拿了圣旨出宫,心下却沉重了几分。这几年皇帝大隋与周边各国多有战役,石慧不能坐视这些战役拖垮了大隋,免不得暗中调和相助一二,也顺势在其中举荐了不少将才。比如当年投入她门下的程咬金,还有程咬金童年朋友秦琼,以及前几年向李阀拜访,在太原遇到的铁匠尉迟恭。
虽然不在朝中担任任何官职,亦不曾开宗立派,可如今石慧手下势力并不弱于任何一个门阀和江湖门派。只是她手下之人并非同一宗门并非同一家族,许多起于微末,甚至没有明面上的往来,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然随着对外战事的顺利,以及大运河、盐场等营造了国力日盛之局面,倒是让皇帝越发好大喜功起来了。如此下去,于国于民可不是好事,毕竟如今门阀是真有些不臣之心的。
回到家中,石慧想到孩子们便往演武场而去,才走到演武场,迎面就一支箭射了过来,抬手以手指夹住了羽箭。
“娘,师父!”
“谁射的箭?”
俊美儒雅的青年拉着一个十二三岁低着头的少年走了出来,这青年正是石慧排行最小的弟子李建成,只是他的年龄却非最小:“师父,这是建成二弟世民,之前多在太原,师父没有见过。”
少年听到兄长的话语,抬头偷偷瞄了石慧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却迅速收了诧异之色,上前行礼道:“世民失手几乎误伤先生,请先生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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