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手中的笔便直接断成了两截,面前摊开着的奏折上也滴上了一大团浓墨。
“暗一。”他轻唤了一声。
“属下在。”
“怎么回事?”他的话语中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暗一直言道:“您之前吩咐了,若是顾大人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就不必向您禀报。”
戚衡一噎,倒是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便住在那边的屋子里吧。”顾洹指了指自己卧房的隔壁。
吕修看着他,问道:“您就这么放心?我可是您从南风馆中赎出来的。”
这话一出,出来迎接顾洹的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下意识得看向顾洹,等着她的回答。
顾洹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你以为本官为何要将你从南风馆中赎出来?”
吕修看了一眼旁边一脸震惊的三人,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阿瑜唤阿陶那个卧房收拾了出来,自己则是跟着顾洹去了书房。
“大人,您尚未将卓大人迎娶进门,怎么会突然去了南风馆?”特别是在刚从卓府中出来之后。
顾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之前本官就已经与卓姑娘说过,除了一个正妻之位,什么也给不了她,带回来一个男人又如何?”
阿瑜闻言也有些无奈,他也相信自家大人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但家中马上就要有一位女主人了,他也是高兴的。
“您尚未娶妻便带了位男子回来,不知道会被外面的人编排成什么样子。”他是为自家大人担心的。
顾洹笑道:“无事,嘴长在他们的身上。再者说,我一个男子,带个好友回来暂住有什么问题吗?”
阿瑜一怔,思绪竟是被她的话带跑了,这样听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等等,大人。”他又很快反应了过来,皱着眉道:“可您是从南风馆中将吕公子赎出来的,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会成为您的污点的。”
顾洹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些,玩笑道:“若是有一日我不做官了,臭名昭著,成了过街老鼠,你还会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阿瑜的目光澄澈,又像是通过他的这句话突然悟了什么,笑道:“您做事总是有想法的,是阿瑜多虑了,我去做饭了。”
次日一早,顾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便受到了众人目光的洗礼,她自然知道都是因为什么,舅舅瞒的再好,那种地方人多眼杂,想必也是被泄露了出去的。
她十分坦然的走近了大殿之中,还笑着跟左右的大臣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很是高兴。
“阿洹今日心情很好。”毕明煦昨夜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不明白自己心里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记得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既然肯定会有一个男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但之后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可怕了,他是毕家唯一的男子,注定是要开枝散叶的。
“嗯。”顾洹笑着点点头,看起来与毕明煦之间的隔阂都似乎少了不少。
“听说你昨日带了个男子回家?”他试探的问道。
顾洹点点头,看了一眼周围,状似刚刚明白一般,有些惊讶道:“原来京城中的消息传的这般快吗?我的确带了位男子回来,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带的那位可是从南风馆中赎出来的!”有位大臣义愤填膺道。
顾洹却面不改色道:“对啊。”十分坦然。
戚衡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她带着些喜悦的神情,掌心的珠串被攥的咯吱作响,挤压在一起。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戚衡进来的时候是有人通报的,众人纷纷站好了自己的位置,高声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有位御史大人站了出来。
“说。”戚衡面无表情。
“微臣昨日听说顾大人从南风馆中赎了一位小倌,直接带到了家中,不知可有此事?”
“有。”顾洹点点头道。
“微臣以为顾大人身为代理首辅,当以身作则。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顾大人上午刚从卓大人家提亲出来,便去了南风馆,行事风流,毫无对未婚妻子的尊重之意,微臣以为必须对她进行处罚。”御史堂而皇之的将这件事摆到了朝堂之上。
戚衡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洹,似是在等她解释。
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辩解几句的时候,她竟是直接走到了大殿之中跪了下来,高声道:“陛下,微臣确实赎了人回家,但这并不能说明微臣品行不端。微臣只是去了趟南风馆,与这位公子聊天的时候对他有些欣赏,是以出于惜才的想法为他赎身。微臣俸禄微博,没有办法为他置办处住处,只能让其住在微臣的家中,这又什么问题吗?”
“一派胡言!”那位御史大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对顾洹怒目而视。
顾洹见此无奈地摊开了手,道:“既然诸位对微臣的行为已经有了既定的想法,又何必问呢?有些事情说出来并不是很好听。”
“顾爱卿也知道说出来不好听?”戚衡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得差了一些。他一想到顾洹在自己赐下的宅子里养了别的男人别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
“微臣无话可说,只看陛下心中是怎么想的了。”顾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坦然模样,一时竟是让那些参她的大臣们无话可说了。
“顾洹身为首辅,不能以身作则,影响恶劣,罚俸一年。”戚衡面无表情道。
“陛下,罚俸一年未免太过轻了,这样很难对各位大臣产生惊醒的作用啊。”有官员不服道,“微臣以为应当让顾大人闭门思过几日。”
戚衡闻言脸色更差了,他刚刚也想这样处罚的,但转念一想,若是罚她闭门思过,不就给了她与家中的那个男子朝夕相处的机会吗?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是以只是罚俸。
“那便罚俸两年吧。”他轻飘飘得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