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荥阳城早被黄河水淹了!”阿澈混在人群中,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此言出,荥阳百姓们无不意外。
好些读书人闻言震惊之下,不禁红了眼眶。
原来郑先生不仅偷家中所学养他们,甚至还偷偷跑去冒死治水!
郑先生究竟还有多少善举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郑先生如大鹏,他们如蒙郑先生无私哺喂的雏鸟,却至今才知恩人真容。
一时间,百姓间的情绪更激动起来,他们望着那些森然的长刀,眼中开始有了防备之色。
一些文人甚至开始思考,若说士族的存在是为不公,那么这些人呢?如此残暴的杀戮手段,若尽由此等人来完全取代士族,难道一切就会变得公正吗?
若天下文道礼数被就此屠杀殆尽,世间还何来文人铮铮风骨!
士族有罪,当被治罪,却不该遭遇如此屠戮!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李献在心中讽刺地笑了两声。
这些无知之辈,三两句话便被煽动,实在蠢不可及,注定一辈子只能做被人踩在脚下的蝼蚁。
而他也不必同这些蝼蚁对峙,区区一个想使手段活命的郑潮而已,总归也跑不了。
李献未有坚持带走郑潮,他下令,让人守在祭台周围,直到祈福结束为止:“余下之人,随我前去郑家!”
荥阳刺史等人立即让道,心头一片复杂的惶然,今日荥阳城注定要成为第二个洛阳了。
李献的视线扫向“看热闹”的常岁宁,似笑非笑地询问:“宁远将军可要同行?”
他疑心今日郑潮祈福之事与常岁宁有关,此言亦是试探她是否会再次阻挠,但见常岁宁没什么兴趣地摇头:“便不叨扰李将军办差了。”
李献微笑颔首,驱马便要离开此地。
事实上,他在此交涉之时,已经先行遣了三千人马,从另一条路先行去往郑家,为今日之行“开路”。
他今日前来,便未打算让任何一个郑氏族人逃出荥阳。
他昨夜曾亲自磨剑,中原士族之首,崔璟外家,何其高贵,自然当得起他这份格外看重。
然而就在李献带人绕过祭台之时,前方的人群忽然被分开,一队整肃而具压迫感的人马迎面而来,阻去了他的去路。
李献勒马,极快地皱了下眉——崔璟?
那队人马很快靠近,为首的青年坐于马上,开口道:“昨日得郑潮告发郑氏家主勾结徐正业,举以实证之下,现今郑家上下已被控制,反抗者皆被肃清。”
什么?
李献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所以,崔璟亲自带人镇压控制了郑家?
他在赶来荥阳的路上已然知晓崔璟人在荥阳附近,崔璟竟然不避嫌,在此时回来了……是心生不忍,想要为了郑家对抗朝廷?若是如此,他是有些期待的。
可事实却是此人竟抢在他前面,控制了郑家的局面……
<div class="contentadv"> 他明白了,献粮祈福,杀郑济,煽动民心……还有郑家本该有、却未曾出现的反扑找死之举……
哈,原来如此!
崔璟神情平静:“除此之外,郑氏族人已主动献出族中所有藏书,以求禀明圣人,网开一面,不求折郑氏罪过,只求保全无辜族人性命。”
李献的视线扫过崔璟身侧三名玄策军手中捧着的匣子,三只匣子里,各盛放着郑氏三座藏书密阁的钥匙。
无数读书人也看过去,这三只匣子的价值无可估量,说是中原河洛最大的秘宝亦不为过。
李献慢慢地收回视线,看向崔璟:“有崔大都督出面大义灭亲,此案果真进展神速。”
“崔某奉旨行事,既得告发,自然没有徇私视而不见之理。”崔璟看着他:“郑氏上下凡有同谋嫌疑者,李将军尽可依律带走审问。”
李献在心中冷笑。
现如今郑氏上下已被崔璟的人控制,他纵要带走谁,却也必须经过崔璟耳目,他自然相信崔璟不敢徇私包庇何人,但只杀那些罪有应得,本就要死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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