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竟耽搁了二十多日,常岁安的话就更多了。
但这种飘飘然的美好感受并未持续太久,一次夜中,他们遭到了偷窃,所携行李钱财被席卷一空。
大长公主先前特意交待,这一路他们只管奉命行事,女郎想犯傻,便由她犯个过瘾,他们只负责保证女郎和常郎君,以及货物的安危即可。
李潼的护卫很快追了上来,没人救他,他被重新装回麻袋扛走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说气话吗?
何武虎描述着那人的年纪,身形,长相,口音。
见妹妹非但没怪自己行事冒失,反而夸自己,常岁安很是开心,连忙问:“宁宁,你可要去见一见他吗?”
起初也想过,亮出宣安大长公主,亦或是宁远将军的名号,去寻求官府救助,但一则,如此时机,各地官府已是焦头烂额,李潼自尊心强,想着尚且有手有脚,也不想给人添麻烦;
二来,经历了被灾民算计之事后,常岁安分外警惕。他想着此刻四下鱼龙混杂,洛阳士族的遭遇也已有耳闻,四处潜藏着被追缉的士族逃犯,各地明暗势力错综复杂,此去汴州,尚有些路程,他身为刚斩杀了徐贼的宁远将军的亲兄长,与人暴露身份不见得是好事。
她只知樊偶还活着,便称赞了常岁安几句,夸他做得很好。
该死,时过境迁,几经生死后,此刻面对这碗平平无奇的白粥,他竟然有了一丝感动。
对视了片刻,何武虎面上笑意凝滞,而后虎躯一震,紧接着便是狂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哇!
这少年正是常岁安。
片刻,宋显也有些迟疑地回头,与她微微点头,神态称得上尊重。
常岁安叹气:“这怎么行呢,别说气话了。”
何武虎放心地咧嘴一笑,声音响亮地应“是”,带着弟兄们退了出去。
而他……出于虚荣,也没有纠正就是了。
然而李潼不以为然,一路上,她接受着灾民们的感激,只觉自己如活菩萨在世。
与何武虎等人接应后,常岁安一行人才总算结束了灾民生涯。
何武虎大喜,连连点头,忙问:“阁下莫非见过?”
但事实证明,从不吐露半字的是来人,来人只负责送饭,嘴巴比他严多了,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一字不答,丢下饭就走……
“赏也别想,赏也有错!”何武虎瞪他:“下属为主公办事,那是天经地义,天经地义懂不懂!”
他被塞进了熟悉的麻袋中,离开了那个密室。
“咱们弟兄们身上光秃秃的,被人这么打量着,心里不是个滋味!便想着,此番能不能借此事向将军也讨几枚来戴一戴!不然总觉得没个名分,心里不踏实!”
他不干净了!
他竟对敌人生出了这不伦不类的情绪!
纵有护卫反应及时,紧忙去追,但那些人皆是个中老手,且和灾民互相打着掩护,他们最终也只追回了一样东西——
这些细节,常岁安未曾留意到,常岁宁自也无从得知。
这些吃屎玩意儿,怕是要成为他洗白路上的绊脚石!
樊偶此行,也是命运多舛。
这些时日常岁安为了寻求自保,喊她作阿姊已喊得十分顺口,她便也不再客套地称常岁安为常家郎君。
一日,何武虎寻到一群正在领粥的灾民,同一个看起来还算体面、好说话的少年询问是否见过这样一个人——
之后一路,他们仍然力所能及地救助真正有需要的灾民,但如此前被抢钱财之事,再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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