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书夸赞肯定。在那场对上康定山麾下之人的刺杀中,虽之后有常岁宁相助,但援军到达之前,他从始至终却也冷静果敢,拼力护下众官员周全。而往返途中因其做出的决策足够正确,也曾让使臣队伍数次脱险避险。
此番使臣队伍能安然无恙地出使返回,其人功不可没。经议,遂由左屯卫中郎将,升任为左屯卫大将军,位居京中禁军十六卫大将军之一。
同在出使官员之列的宋显,被调至御史台殿院,任侍御史之职,纠察百僚,位于御史中丞之下,官居六品。
谭离则于户部升任度支员外郎之职,同是六品,掌赋税,俸给,赏赐等事宜。
上任第一日,谭离望着上一任度支员外郎留下的厚厚账本,不禁瞠目,试着问了句:“……这位前僚临走前,竟连交接都不曾有吗?”
为他打下手的官吏叹息道:“实在是走得急了些……”
若问急到哪般地步,那便是:晨早时还坐在此处上值,晚间就躺在棺材里了。
“发了急症而亡……”官吏说着,看向谭离屁股下方,叹道:“当时就在大人您坐着的这个位置上。”
谭离猛地色变,站起了身来。
官吏忙安抚:“大人放心,桌椅皆已撤换过了……咱们户部历来也是很讲究风水的。”
说着,抬手指了指一旁角落里偷偷挂着的画像,那画像画得甚妙,乍一看像是财神,仔细一看,又有武将之姿,再细看,颇具常刺史神韵。
看着那画像,谭离心下稍定两分,壮着胆子坐回去,随手翻了两本账本,只见要么是催俸禄军饷的,要么是核算亏空……不禁觉得,那位前僚走得如此之急,实属事出有因,人之常情。
如此半日翻看下来,谭离对自己的富有程度忽然有了全新的认知——他虽贫寒,却不至于欠下如此之多的烂账,若这些账摊在他身上,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上任头一日,便在拧眉和叹息中度过。
临到下值之时,几名官员和书吏走了进来,说是户部新任侍郎人选定下了。
谭离乍一听,脑子“嗡”地一下——新任侍郎?那湛侍郎呢?莫非……一急之下,也撒手走了?
湛侍郎是个好人啊!
遥想去年,他初入官场,一无所知,就是湛侍郎将他拉扯长大的!
最后一次相见时,湛侍郎的脸色的确疲惫了些,头顶也的确稀疏了些,可怎就至于……
谭离迅速红了眼眶,但因未听到消息,便仍抱有一丝侥幸,上前打听了一句,才知湛侍郎尚且健在,只是此刻人在宫中。
<div class="contentadv"> 湛勉没急着走,他只是准备升官了。
原任户部尚书年事已高,近年来因压力倍增,耳力与脑力都有些不大好了,早朝上,与圣人对答时,总是牛头不对马。回了户部,听着下僚们报账时,总是坐在那里叹气喃喃念叨:【难啊,太难了。】
亦或是:【穷啊,太穷了。】
如此念叨,每日不下五十次,足足持续了两月之久。
故而如今已是半辞官的状态,呆在家里休养,找了回春馆的医士每日上门把脉调理。
谭离刚回京没几日,忙得晕头转向,对这些消息尚未来得及去了解。
但湛勉显然知晓得一清二楚,前有下僚猝死,后有上峰神智不清,往通俗了说,岂不就是,死的死,疯的疯?
光景使然,湛勉虽接任了户部尚书之位,却也很难感受到发自肺腑的喜悦。
如今,他已从忧虑自己的头发多少,发展成了忧虑自己的生命长短。
国政之事,已远非他一人之力可以扭转左右,如何苟住性命似乎才是眼下急需思索之事。
忧虑间,湛勉想到了自己的老师,老师在朝中才是最高龄之人,同样担任一部尚书之职,为何却仍能做到精神抖擞,神智清晰呢?这其中的秘笈是什么?
湛勉遂前去虚心讨教。
褚太傅也不吝啬,给出两则忠告,甚是言简意赅,第一则名曰【别憋着】——顾名思义,不可将压力郁结于心,要掌握随时随地发疯的美德,宁教我怼天下人,不教天下人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