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酒意上头的卞春梁闻言大笑起来,忽又让人备酒,要与谋士共饮。
夜色缓缓褪尽,东方天际现出第一缕鱼肚白。
肖旻已令人点兵,准备下一场攻卞之战。
“李将军。”见得李献披甲前来,肖旻问道:“不知后方荆州附近这几日可有异样?”
“荆州西有长江,东临汉水,后通京畿,前方有我等在此阻拦卞氏叛军,此时又能有何异样。”面对肖旻‘自以为是’的询问,李献似笑非笑地问道:“肖将军为此战筹备如此之久,倒不知今次能否攻下岳州城?”
肖旻闻言顿了顿,才道:“自当尽力为之。”
李献笑了一声,拍了拍肖旻的肩:“既如此,那肖将军便专心备战吧。”
言毕,大步离去。
肖旻看向李献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荆州方向。
负责驻守荆州的多为李献的亲兵,肖旻知道李献对他不满,但对方立功心切,一心想要将功折罪,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大意对待荆州的情况。
点兵场有号角声响起,肖旻遂大步而去。
如肖旻所想,李献的确十分在意荆州的安危,他私下亦已得知安州欲勾结卞春梁,但他截获的那封密信中,为安州刺史怂恿卞春梁攻去淮南道,他因出于私心,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卞春梁驳回了这个提议,并预备暗中让安州刺史偷袭荆州。
……
此刻,安州城中,一队醒目的车马队伍,经过长街,往城门处驶去。
很快便有许多人认出,那是安州刺史府的车驾。
不多时,便有消息传开,安州刺史已动身赶往江都,前去拜见新任节度使。
安州城中的百姓文人,大多因此松了口气,他们刺史大人一直未有表态,他们为此很是不安。
早几日,听说光州刺史已经动身了,他们便盼着自家刺史也能及时醒悟,今日总算是等到好消息了。
近日听多了诗词童谣的安州百姓,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刺史大人去江都了,安州应当便能安稳了!
与此同时,离开安州的那行车驾中,最中间的马车内,身穿刺史官袍的男人,神情很是惴惴不安,不时抬手去擦额头上的细汗。
安州刺史府,内书房中,此刻下首处坐着两名谋士,和数名参军武将。
坐于最上首的男人,缓声说道:“……等人到了江都之后,即便当场被识破,那常岁宁立时令人率兵赶来,来回至少却也需要半月之久。半月的时间,足够了。”
那穿上刺史衣袍,离开安州之人与他身形相似,样貌也有三四分像,虽不能以假乱真,但在途中应付过去却是足够了。
那常岁宁此次给了期限,他若一直没有动作,必会招来她的怀疑……此时推个替身出去混淆视线,拖延时间,无疑更稳妥一些。
“大人……果真要听从那卞春梁的安排,前去攻打荆州?”一名谋士稍有些犹豫。
“我本欲让他来淮南道,但此人霸道且多疑……”曹宏宣道:“当下为表诚意,也只能如此。”
“可是大人……”
曹宏宣抬手打断谋士的劝阻:“我意已决,先生不必再多言——此举固然冒险,但胜算极大。”
“朝廷大军此刻皆在岳州前方,卞春梁大军必能将他们拖住,荆州此时守备最为空虚,我等此时前往,便可攻其不意。”
“即便李献率军迅速赶回,卞春梁必会立时追击拦截,届时我与卞军便可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朝廷大军死守荆州半载,已然疲惫不堪,到时一旦被合围,必会人心溃散!”
“此计听来的确可行!”一名参军也十分心动,只是仍道:“可那卞春梁霸道凶残……只恐最终是与虎谋皮。”
“谁是虎,尚未可知。”曹宏宣冷笑一声:“不过区区一商贾盐贩,趁着民心时势而起……他行事不计后果,屠杀了那么多的权贵士族,真走到那一步,又有几人愿意真心跟从他?”
“我此时势不如人,不过是暂时听命于他。”曹宏宣道:“若果真顺利拿下荆州,入主京畿便指日可待,届时大事将成——”
他说到这里,稍一顿,笑道:“往上数三代,我曹宏宣的曾祖母,乃是李氏宗女,我自也有李家血脉在身——到时各方势力,是更愿意扶持于我,还是一个残暴无道的盐贩?”
谋士沉默了一下,听得出来,的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了……
可是,大人那位曾祖母,乃是曹家嫡妻来着,而大人的亲曾祖母,不过是曹家妾室……这李氏血脉,同大人有什么干系?难道血脉这个东西,还能通过中间人来传播不成?
这说法,实在很牵强啊。
但出身这个东西,世人有时也就听个大概……有得牵强总比没有强。
而那大冤种替身已经动身赶往江都,此时已没了退路可言,多说无益,不如奋力筹谋,去搏一把。
谋士与众人,遂只能收起无用的犹豫。
曹宏宣让人分别去往申洲,黄州传信,令此两州刺史于三日内出兵。
不同于从起初便一直立场摇摆不定,此刻更是已经直接认怂的光州,申洲和黄州,暗中一直坚定地以安州为首,听从曹宏宣的吩咐行事。
未出三日,曹宏宣即先后得到了申洲和黄州的回信,两州刺史皆向他允诺,再得三日,便可集兵完毕,于汉水畔会合。
至此一切顺利,曹宏宣心神激荡。
此番,他曹宏宣便要以安州,申洲,黄州三州兵力,过汉水,取荆州,破王庭!
三日后,待一切筹谋妥当,曹宏宣披上战甲,发兵往汉水河畔而去。
动身之前,他已然得斥候报信,得知申洲刺史已经先一步赶去汉水,只待与他的大军会合。
曹宏宣赶到时,果然远远便见有大军在此等候。
两军迎面相会,他见到了申洲刺史,但下一刻,只见申洲刺史沉默着勒马让至一侧,两侧人马也自觉分开,从中让出了一条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