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使者也是陛下认识的人。”
东海王的神情有些古怪,韩孺子走到城墙边,向外望去。
匈奴使者二十多位,当先一人竟然是名女子。
“城上是大楚皇帝吗?”女子用中原话问道。
果真是金垂朵。
韩孺子愣了一会,向身边的太监点头,张有才大声道:“陛下就在这里,我是张有才,金姑娘还记得我吗?”
金垂朵似乎点了一下头,“请陛下放心,匈奴人今天不会攻城,马上就会后撤。一个时辰之后,请陛下出城和谈,离城十里,离匈奴人营地十五里,每方只准带两人。”
“等等。”韩孺子开口,金垂朵却不愿多说,调转马头,带人离开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几句话就想将陛下诓出城?”东海王得为自己做点解释,“我向她暗示了,可她根本不信,她说她知道皇帝活着……”
“等等,如果匈奴人真的撤退,朕可以出城谈判。”
“太冒险了!”
“总得有人冒险。”韩孺子望向远方,“去让人准备三匹好马,王赫,你随朕出城,去将孟娥叫来。”
谈判双方各带两人,韩孺子选择的是王赫与孟娥。
王赫只是侍卫头目,不敢说别的,立刻去找孟娥,东海王犹豫片刻,也下去找人安排马匹。
匈奴人还看不出撤退的迹象,高大的攻城器仍然耸立在原处,大批骑兵在前方守卫。
天色已亮,匈奴人还是没有动静。
东海王回来了,带来大批将领,蔡兴海和樊撞山带伤登城,也不说什么,与其他将领一块跪在皇帝身后。
远方的匈奴人终于做出反应,攻城器还在,骑兵却开始调头,但是走得很慢,似乎不太情愿,又像是在等待转机。
韩孺子转过身,面朝众将,正要开口,得到消息的官也从两边跑来,同样一言不发地跪下。
“大敌当前,需要诸位当中的某人挺身而出时,可曾有人拒绝?朕以无德之身继承祖先宏业,抗敌守土、庇护万民,乃朕之职责,匈奴人攻城之时,诸位为将士先、为百姓先,也该轮到朕为群臣先了。诸位平身,请各司其职,如果谈判不顺,今日仍有一战。”
武官员不语,也不起身,有人痛哭出身,若在平时,这是一种惯例,此时此刻,却多少有几分真诚。
韩孺子仍不在意,再次转身向外望去,匈奴人真在退却,攻城器来不及拆卸,孤零零地留在原处。
“如果仍要开战,城外的那些东西一个也不能留,樊撞山、蔡兴海,你们两人待会分配一下。”
“是,陛下。”两人匍匐在地,虽然全都有伤在身,却没有一个字的推却。
“起身。”韩孺子再次道,“大楚臣子不能跪着守城。”
众人这才一个接一个地站起,官在长袍外面套上了一两件甲衣,看上去不伦不类,足以令礼官大摇其头,这时却都不重要了。
韩孺子走到几名读书人面前,他们以顾问的身份随行,晋城被围之后,他们的作用还不如普通士兵,只有单名仲曾经提出建议,将征发民夫改为征兵。
单名仲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韩孺子对此人有印象,这时就站在这名读书人的面前,说:“治武功,你们几位的职责不在这里,朕纵有万一,大楚不会亡,武将尽忠是战死沙场,人尽忠是守卫朝纲,城破之后,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返回京城,传朕的旨意,督促大臣尽快拥立新君。”
读书人又都跪下,放声痛哭。
韩孺子向王赫道:“给他们每人指派一名侍卫。”
“是,陛下。”
韩孺子转向其他随行官,“诸位……”
“臣等受命换上戎装,今日皆是武将,除了战死沙场,别无它愿。”一名大臣说。
“别无它愿。”众官员齐声道。
韩孺子最后看向刘介、张有才等太监,沉吟良久,说:“若有万一,你们随朕左右。”
众太监躬身,将这当成自己的荣耀。
“拿纸笔来。”韩孺子道。
太监们随身携带着这些东西,立刻有人托举小案,有人铺纸研墨,韩孺子提笔写下一道圣旨,他不能只让读书人逃回京城,总得给他们一点凭证。
刘介捧出随身宝玺,韩孺子盖在圣旨上,折叠之后却不知该交给谁,这是万一之后的备用圣旨,不能现在就交给读书人。
东海王?韩孺子还没信任他到这种地步。
正犹豫间,崔腾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愕然道:“大家都在,怎么没人叫我?”
找到合适的人了,韩孺子又一次转身望向城外,匈奴大军退却的速度更快了一些,有人正在离城十里的路上搭建临时帐篷。
金垂朵或许可信,可她能威慑住右贤王,让他眼睁睁看着和谈而不进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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