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礼走出御案,坐到沈非念旁边的椅子上,歪了下头,问:“你哪个朋友生病了?”
沈非念抬头:“区区无名之辈,陛下不认识的。”
“哦,那他应该病得挺重。”
“陛下此话何意?”
“你来求半瞬寒丝,不会不知道这药的神奇之处吧?”
“还……真的不是特别清楚。”
顾雁礼笑了笑,瞧了沈非念好一会儿,才说:“半瞬寒丝于普通人来说,并无多大益处,但于经年昏迷之人,却是仙药神草。你的那位朋友,昏迷多久了?”
沈非念闻言微怔,然后笑道,“陛下就莫要再打趣我了,臣有罪,欺瞒陛下,此药我的确是替人求的。”
“其实你不必对我戒心如此深重,我呢,的确挺防备你,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挺想和你做朋友的。”顾雁礼说这话时,语气很放松,甚至没有自称“孤”。
沈非念微微颌首,“陛下乃是天子,身边人不计其数,微臣怎敢不知轻重?”
“都说你沈非念聪明,又何必在我面前扮糊涂?赵行建的事儿,我是真不知情,当时他的折子递上来,我还愣了下,以为这是你授意的。”顾雁礼笑声道。
“那就要恭喜陛下,得遇良臣了。”
“哼哼,是不是良臣还两说呢,不过他这人,倒是可以用一用。”顾雁礼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对了,榕才人有孕了,我准备给她晋一晋位份,她在娘家无人,只有你这个妹妹还在京中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恭喜榕嫔娘娘了,娘娘有孕需得静养,臣就不去叨扰了。”
“榕嫔?”顾雁礼大笑,“我说给她升嫔位了吗?沈非念啊沈非念,你可真是精明。”
“唉呀,原来才人之上,不是嫔位吗?”
“滚蛋,少在这儿装糊涂。”
“臣告退。”
沈非念抿笑,起身告退。
顾雁礼望着她走出门口,招手唤来太监,想了想说,“榕才人遇喜,为大乾诞育皇嗣有功,着升嫔位。”
太监微惊,才人之上,还有个贵人之位呢,这等连升两级的事儿,后宫从未有过。
但太监懂事,只行礼:“是,恭喜陛下,恭喜榕嫔娘娘。”
顾雁礼挥了挥手,让太监下去,自己单手支腮地靠在桌子上,望着白烈日光下,沈非念渐行渐小的身影。
出宫后,沈非念就坐在柒伤泉医馆里,哪儿也没再去了。
今日医馆里生意倒是不错,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来的多是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家,其中不乏官家女子。
说是来看病,不如说是来看人。
沈澜弦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对各位捂着胸口喊疼,按着额头喊晕的小姐姐们,横眉冷目,宛若仇敌。
织巧倒是没心没肺的,忙上忙下地四处张罗,医馆里的一切能这么井然有条,全靠她一手打理了。
沈非念看得头疼。
“你叹什么气呢?”沈澜弦听到了她的一声重重叹息。
沈非念支开织巧,待到店中人少时,问他,“沈澜弦,你要用半瞬寒丝救谁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今日进宫去求药了,药送去了襄朝,没了。”
“什么?!”
沈澜弦猛地站起来,神色凝霜。
“说是襄朝有个妃子病倒了,需要半瞬寒丝救命,襄朝国主写了亲笔信向我朝求药,两朝如今正是你侬我侬的时期,断然没有不给的道理。”
“是跟着商队一起出发的?”
“嗯。”
沈澜弦低头默然了片刻,说,“按着日子,半瞬寒丝如今已经送到襄朝了。”
“对。”沈非念望着他。
她是真的不想对沈澜弦用催眠术,但眼下看来,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思量许久之后,沈非念还是给自己,也给沈澜弦最后一次机会。
于是她问:“沈澜弦,你与襄朝可有什么往来吗?”
沈澜弦却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罢了。”
“没有。”
沈非念心下漫过一片冰凉,还有隐隐的闷痛,但依旧语气轻快地问,“真的没有呀?”
沈澜弦皱起眉头:“我骗你做什么?不是,你问这干嘛?”
沈非念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沈澜弦,你是不是襄朝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