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的公室之主;然后,因为最初的誓死不从,而被乱党杀掉了姬妾和外宅子,自己也被割掉了耳朵,还挨了好几刀的外伤。
虽然这位总领最后活下来了,但是也留下了终身的心理阴影;哪怕朝廷旌表褒奖他的忠节,但已经是闻夷州而色变,宁愿告老致仕也不肯再回来了。所以才有后续一系列接替者的博弈和孟凡上位。
毕竟,朝廷对于他们这些外派使臣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在朝廷的大义名分上大节无亏,些许小处的瑕疵也就无关紧要了。或者说,相对于他们的个人能力,朝廷更需要的是关键时刻的忠诚和气节。
青史长河,投笔从戎的班定远,始终也只是鳞毛凤角;但是气节无双、冰雪不毁其志的苏武牧羊,或是以百折不挠之志,凿穿西域的张骞,才是千千万万的国朝使臣,可以企及和效法的古时目标和偶像之一。
抱着这种决然的心思,孟凡在一干卫士的护送下,来到了富庭宫的前朝大殿前: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清朗振振的声音:“谁赞成?谁反对?”。紧接着一片躬身行礼的衣玦声:“谨遵邸下之命。”
随后,一众青蓝绯红袍色的陪臣、官属和内侍,成群结队的鱼贯而出,却多数都头不敢抬、窃窃私语着,各自领命四散而走。紧接无暇被引入殿内的孟凡,就看见了坐在殿内上首的通海“世子”。
以及一身盛装分坐在侧旁,形容典静华贵的容华夫人。孟凡不由略微诧异,据他所闻的小道消息中;这位后宅里硕果仅存的侧夫人,可是不怎么见容于世子的;怎就如此融洽了,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又闻到了隐隐的血腥气,忽然就有所恍然;看来是当庭刚刚发生过一些不忍言之事了。而因为这位世子甚少露面的缘故,孟凡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在年前的正旦日上,才打过片刻照面。
虽然不似传闻中体弱多病的惨白模样,但也是裹在厚重连帽大裘中,脸色青白而眼窝深陷,眼神阴恻恻的难以令人亲近;然而如今再见似乎依稀还是那个人,却已变得挺拔健硕而眼神睿明,气度高深。
就像是藏在云霭中,一轮孤冷惨澹,令人敬而远之的残月,与时刻高悬普照,温宜爽利的秋阳一般的渐别。
或者说,这才是大多数人认知当中,身为一位世享尊位的公家世子,该拥有的体貌气度吧?只是,在他目光所不及的上方,柱头、梁上和藻井间,隐隐还有残留着,撞击喷溅出来的血迹不及处理。
“钦命夷州总领、鸿胪寺司仪司左丞,见过通海世子。”手中持着节杖的孟凡努力挺直身体,对着上座的年轻人微微点头示意道:“不知世子突然相召,有何见教呼。”
“……”年轻人却没有马上说话,只是斜眼看了在旁的容华夫人,才慢慢开声道:“刚刚东宁府发生了一件重大事宜,想要通过使臣,尽早告知朝廷!”随即,一份草拟好的文表送到孟凡面前。
“什么,竟然有人暗中罗结党羽,妄图颠覆公室,”下一刻,孟凡也不由脸色大变的失声道:“还勾结东土的妖异之辈,下毒暗害了通海公,又在昨日里应外合之下,试图发动夺宫之变!”
“那既然世子与夫人都安然在此,相比乱党之谋已经被平复了吧?”然而下一刻,头皮发麻的他又在理智中慢慢平复下来,满是客套的假笑道:“恭喜世子、夫人,真乃大唐保佑、公室之福。”
“只是还有一些手尾须得解决,须得借助使臣一二。”上座的“世子”又道:“逆党虽然已经随着阴谋覆灭,但是还有一些党羽散落在夷州各处,需得后续的追索和擒拿,只怕还有些垂死反扑。”
“依照世子的意思,是打算借助朝廷之力,会剿逆党么?”孟凡闻言不由微微皱眉,有些犹疑道:“只怕这会有些妨碍,朝廷既无先例,也不在本官的职分之中啊!”
“不,余只是希望,通过使臣及时传报朝廷,以免到时夷州境内略有骚动,也有所心理准备。”世子轻描澹写道:“若能因此发布海捕文书和悬赏,封锁和追拿可能潜逃上岸的贼子,就更好了。”
“倘若如此,本官身受钦命,自当责无旁贷;还请世子安心。”孟凡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他最担心的状况。“还请公室用印具表一份,稍后随本官的奏文一同,转呈朝廷圣裁好了。”
而后,孟凡又在这位世子盛情邀请下,一同在殿前校阅了,俺来自宫内卫士和城戍营组成的队伍。紧接着身为使臣的孟凡,又被引到了城外另一处庄园,亲眼见到了那些被查获后,当众展示的巨兽和鬼人尸体。
当他基本确定了大致的真相,终于回到使馆之内,就发现房间内多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巧藤箱,而在箱子里用绸套包裹着,一根根成排码放的柱状物,从开口露出金黄色。于是,孟凡原本下定的决心,就更加坚定异常了。
然而,在夷州大岛另一端的宜兰州境内。的靠近中央山脉深处一处城垒地下;一个脸色惨白消瘦的华服青年,也站在一棵奇形怪状蔓生的血肉巨树面前,痴痴看着被包裹在宛如胎膜内的模湖轮廓。
“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也只有你,能为我……繁衍子嗣了……”
然而,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一般,巨大胎膜包裹的不明液体,突然就荡漾了起来,然后贴近显露出,一个成团蜷缩着身子,宛如婴儿一般形态的人形。然后,很快又在血肉巨树的作用下,重新陷入沉眠。
与此同时,在血肉巨树下方根茎扎入的几个深坑中,也再度传来一阵阵意味不明的哀鸣和无意识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