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心更是狠狠揪了起来。
她正在踌躇,却只听皇帝突然词锋一转。
“丁安这些年也是踪影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说人在南朝,也不是没有可能。越千秋之前对朕说,因为楼英长编造的那一出金枝记,南朝皇帝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查过他的身世,如果说是乐乐的谋划,那别人查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但是……”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继而一字一句地说:“她为什么要把她和朕的儿子送去南边?就算当初朕和她的儿子序齿之后太小,可嫡庶分明,朕还年富力强,怎么就不能把江山给他?”
这是一个谁都绕不开的问题。康乐同样默然无语,曾经在心里浮现过的那几个答案,她在跟着皇帝之后,渐渐就打消了。
因为这些年皇帝的一举一动,她几乎都能够看在眼里,哪怕她在外奔波查访时,皇帝也会给予她最高的权限,如果愿意,她甚至可以辖制所到之地的文武,查案卷就更不要说了。所以她怎么都不信,皇帝是因为深忌皇后,于是方才导致那对母子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后虽一度在宫中训练她们这些宫女,更暗中掌管秋狩司,握有禁军半数兵权,深得将卒拥戴,偶尔也在政务上和皇帝吵得不可开交,但并不干涉其余任何朝堂人事,可以说,这对夫妻一直都是共同前进的,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那时候还是外戚的萧敬先,并没有展现出后来被人叫做是兰陵妖王那样的才能。至于皇后其他伯叔兄弟之类的,一个个看似地位很高,但并没有非常大的实权。
至于贵妃和太子,那根本就是被这对夫妻推到台前引人注目的摆设而已。
就在康乐只觉得心情无比纠结之际,她听到了皇帝的声音:“你去见一见小四儿。你告诉他,越千秋把他那点李代桃僵的计划都对朕说了,然后,你告诉他你今晚去试探那少年的经过。你问问他,当年的事情,他想不想要一个交待,想要的话,就拿出昔日兰陵妖王的势头来。今天朕在老参堂门前遇刺的事情,朕交给他了!”
当康乐终于站起身,应声退下之后,皇帝烦恼地揉着太阳穴,突然无比想念那个他当年偶遇之后念念不忘,于是用尽手段强行娶回来的女人。
之所以说是强行,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打算嫁人,他第一次见她时,她女扮男装打算去从军,还振振有词地对他背了一首木兰辞。
而后他们有过误会,有过缘分,有过相守相依,也有过咫尺天涯……想到她在他至今觉得匪夷所思的分娩之后,连同他的儿子一块无影无踪,他就只觉得心烦意乱。
凭她的本事,别说现在被废的贵妃和太子那对母子,就是所有的嫔妃皇子加在一块,甚至他这个皇帝亲自出马,也未必能够真奈何得了她。既然如此,当年之事的真相又是什么?如果越千秋并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又为什么会流露出那么多和她有关的线索?
真的仅仅是南朝的阴谋?
萧敬先是看到了那种相似方才出此下策,还是只不过一时兴起?又或者他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小舅子根本就知道什么?
这一夜的长缨宫中,尽管大多没有察觉到不速之客,吴朝使团的大多数人却没有睡好。
也许越千秋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这一路行来,随行官吏和护卫兵马们对于这位民间传言中殷羡不已的次相养孙,还是印象不错的。没有贵公子的架子,说话和气,待人随便,最重要的是,那种鲜活真诚的少年气息,和笼络人心这种枭雄必备的气质截然不同。
虽说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越千秋竟然和北燕皇帝父子相称,如今又要把使团中的人遣回去一部分,这是方便自己异日叛逃留在北燕,可越千秋在大朝会上公然拒绝了皇帝许嫁公主,甚至不惜以苏武牧羊打比方,这消息已经在宫里疯传了开来。
因此,这种小小的怀疑在刚刚发芽之后,长势就不太好。
而一大清早,越千秋洗漱之后,把甄容和庆丰年小猴子都找来吃早饭,紧跟着就直截了当地说:“昨天我用北燕皇帝的名义在老参堂订了一百支年份最足的人参,结果还没谈妥,就被一群叛贼给搅和了。”
小猴子登时惊叹道:“一百支!这是拿人参当萝卜吗?”
越千秋不理这个大惊小怪的家伙,自顾自地说:“虽说那儿做生意的宗旨是送货上门,可想也知道皇宫不是随随便便让人上门的地方,更何况逆党叛贼才刚去那儿闹过。所以,你们今天跟我一块出门,先去找付钱的人,然后去把人参先拿回来!”
不等三人之中有人拒绝,他就笑嘻嘻地说:“放心,不让你们白跑,我匀给你们一人十支。如果自己吃不了这么多,你们不妨以后分送师兄弟和长辈,练武之人,最需要药材补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