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
他当然知道,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之后,他那些小伎俩一定会被识破,他想过再见时会被嗔骂,会被人追着算账,又或者她会云淡风轻再不提起,只归结于他们已经长大。而码头相见,玄刀堂比武看日落之后,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不是忘记了过去,而是恰恰因为太刻骨铭心,所以竟是那样高看他!
“你……我……”
越千秋一贯伶牙俐齿,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笨拙到一如自己从来瞧不起的那些嘴拙笨鸟。
“你是什么人?你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宰相的孙子;你是玄刀堂的掌门弟子,严掌门的爱徒;你是在皇上面前肆无忌惮,连堂堂皇子和皇孙都拿你没办法的人;你是很多人爱戴的大师兄,你是很多人尊敬的九公子;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再次听到朋友这两个字,越千秋忍不住再次呆了一呆,一时竟是哭笑不得。
她这是真心话呢?还是纯粹在戏耍他呢?不带这么玩人的!
“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还是不了解你。”周霁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松开了手,直起了腰。刚刚她居高临下,几乎距离越千秋那张脸不到半尺,连彼此的呼吸都仿佛能感觉到,此时此刻,她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硬生生地让一向英华外露的周宗主露出了几分小儿女的娇媚。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比从前更加了解你的,非得抓住你的破绽不可!”
眼见得撂下狠话的周宗主扭头就走,越千秋不禁头大如斗。咱们是朋友,不是敌人啊,什么叫做非得抓住我的破绽不可?难不成你还想揪出我是穿越人士的狐狸尾巴来?要不要这样认真啊,就算做朋友,也得有点距离,也得有点各自的小秘密好吗?
就在越千秋哀叹今天实在是无妄之灾的时候,已经走了的周霁月没有再回来撂什么狠话,但他却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笑声,顿时空前警惕了起来。
这会儿外头少年们那乱七八糟的演唱会还在继续,可此时这笑声分明是萧敬先的,他自然不会认为这家伙是刚到——这个武艺绝高,性格恶劣的家伙,很可能很早就没有在那戏台上,而是在旁边偷听,这时现出行迹,只不过是因为偷听不让人知道,会很没有成就感罢了。
就在他打算喝骂两句的时候,就只听耳畔再次传来了萧敬先的声音:“英雄如虎,美人如玉,既然已经有一个美人让你洗干净脖子等着了,那么我就再送一个给你。你可别拒绝,好容易她下定决心回北燕去,你要是气得人留下来缠死你,你家老爷子也非得捶死你不可!”
越千秋一听这话就知道来的是谁,不禁把国信所那儿的守卫给骂了个半死——哪怕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毕竟,在金陵这一亩三分地,如果没有皇帝的默许,谁也不可能把十二公主给偷运到丽水园这种皇家别院来。
从这种角度来说,这几天外间发生的事也可以说是最好的遮掩,十二公主再也不如刚出现在金陵时那般显眼了。
然而,在萧敬先的声音沉寂下去之后,他还以为十二公主会立时三刻闯进来。可出乎意料的是,那轻步上楼梯的声音却持续到门口,就最终停住了。隔着一层帘子,他却隐约听到了那帘子背后的呼吸声微微有些乱,足足经过好一阵子调节,这才最终稳定了下来。
“千秋,我知道我这会儿进来,也许看不到你的好脸色,所以我就不进来了,哪怕我确实很想再看你一眼。”说完这话,便是一段颇长时间的停顿,紧跟着,十二公主方才再次开口说道,“我这些年其实喜欢过不少人,但真正上心的,长珙哥哥是第一个,你是最后一个。”
越千秋已经在心里咆哮:你要是知道咱们两个是名义上的父子,你就该来追杀我们了!
“但只有你,真正告诉过我别人从不曾说过的道理,还有爷爷……说实话,就连父皇都没有那样教训过我!我知道现在的我配不上你,因为我除却一个公主的虚名,什么都没有。
我会跟着三哥回北燕的,哪怕他从前再弱小,可我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所以哪怕为了我自己,我也会狠狠推他一把。现在你拒绝我,是因为我不够强大,但下次我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机会拒绝我了!”
而听得外间那急促的脚步声倏然远去,越千秋简直哭笑不得。
喂喂,他这算是惹出来两个未来女强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