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不尊的老家伙给气死,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兴头完全被越老太爷给勾了起来。虽说越老头的二儿媳妇和三儿媳妇缺点不少,但家里和金陵城里那些闹家务的人家比起里,已经算是很消停了。至于那个旺夫旺子的长媳,确实一直都是金陵官宦人家教育儿媳妇的标准。可现在,老头对小儿媳妇评价竟然也这么高?
如果是因为越大老爷捎回来的信,那就很有些意思了。毕竟越大老爷是个严肃刻板,办事认真的文官楷模,正经进士出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越老头更是当官的材料,眼光应该是不会差的。
就连余大老爷也笑道:“如果真是如越老相爷所言,回头你家儿媳回来之后,我可要让我家夫人带儿媳妇也过去凑个热闹。”
“欢迎之至!”越老太爷下巴翘得老高,一副来者不拒的架势。
让那些绝对不可能见过北燕公主的妇人们接触一下平安公主有利无害。只要越家不是把藏着捂着,反而大大方方让她见人,那就不容易让人将其和那位早就“亡故”的北燕公主联系起来。而对于平安公主而言,这也是让人认同她作为越家小儿媳妇的最好方式。
一旦两国相争,平安公主夹在当中必定少不了伤心和牵挂,就当他是赔罪吧!
叶广汉见越老太爷的神情渐渐又怅惘怔忡,却也没有和人继续抬杠。眼看政事堂在即,他突然开口问道:“之前你家千秋在武英馆和钟亮对上的时候,有个号称受皇上征辟而来的红月宫主在场。可这女人后来就再没出现过,如今裴家事已了,这事儿是不是该有个结果?她到底是谁,皇上怎么会想起来征辟一个女人?”
余建中压根没想到叶广汉会提到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钟亮都已经被皇帝打发送北燕三皇子和十二公主回国了,谁还会记得当初钟亮针锋相对过的一个女人?他反倒是因此想起了另一件事,却也开口问道:“我听说千秋还招揽过钟亮的侄儿钟灵,结果如何?”
后一个问题还好,越老太爷原本并不希望和人谈论前一个问题。然而,身边两个也是宰相,如今局势已经发展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有些事情可以瞒两人,有些事情他却必须要说。
因此,他打量一眼四周,见他们这三个宰相说话,那些本来簇拥在周围的人全都避开远远的,他就轻声说道:“钟灵嘛,一个自视太高的小孩子而已,总会认清现实的。至于红月宫主,那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的障眼法。”
“那是先头北燕皇后的密友兼谋士,霍山郡主萧卿卿。”
霍山郡主这个封号,今年还没到五十的余建中觉得有些陌生,只知道好似在哪听过。然而,始终密切关注北燕政局,尤其是那些重要人物的叶广汉,却陡然之间倒吸一口凉气。
“霍山郡主?这个萧卿卿就是霍山郡主?她不是销声匿迹很久了吗,怎么会到金陵来?”
“人家不但来了,还呆了很多年。”越老太爷呵呵一声,脸上却没多少真正的笑意,“所以,把人征辟过来,皇上也好,我们也好,就可以看一眼,亲眼瞻仰一下当年北燕那位传奇皇后的心腹是怎么一个风采。本来应该早就能见的,谁知道金陵最近事情这么多。”
说到这里,越老太爷突然瞅了一眼两位同僚,紧跟着就建议道:“昨晚上白莲宗周宗主因缘巧合,送了萧卿卿的女儿去天宁客栈见她,结果发现萧卿卿病了。周宗主和小影连夜又去了一次,应该还请了回春观的宋小姑娘去诊治,但我天亮上朝的时候,人还没消息传回来。你们谁乐意跟我去看看?”
被叶广汉和越老太爷先后一提醒,余建中终于想起,自己从前确实听过霍山郡主这个称号。可是,一听说越老太爷竟然打算亲自去见人,还要拉上他们,他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儿戏。然而,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叶广汉竟是先接了口。
“我跟你去吧!至于到底怎么安排她,等看过之后再决定。毕竟,传闻中是北燕皇帝一度想要纳为妃嫔的女人,我可不希望多个祸害!”
余建中简直听傻了。
他知道的萧卿卿也就是一个有点名气的北燕贵女,也就是因为北燕皇后这才听说过名字,所谓谋士之说那也是第一次耳闻,更不要说什么北燕皇帝一度想将其纳为妃嫔了。他想要质疑此说真假,可是,看到越老太爷和叶广汉都是满脸肃然,到了嘴边的话立时又吞了回去。
越老太爷从小吏到首相,宦海沉浮的时间比得上他的年纪;叶广汉亦是比他年长,在对北燕最熟悉的兵部浸淫时间极长。两个人阅历更胜于他也不奇怪,他还是不要露怯的好。
既然已经商定了,越老太爷和叶广汉回到政事堂后无不加紧时间做事,午后申时不到,终于偷出了一点空闲。说做就做的他们托付余建中留值,若宫中皇帝召见,就实话实说,若是别人来见,就随便找点由头搪塞过去。交待完这些,两个宰相就联袂早退了。
他们这一走,余建中立时召来一个派给自己使用的小吏,沉声吩咐道:“去调一份北燕重要人士的名单给我。”
萧卿卿他可以日后再打听,可要是对北燕的人物把握不深,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而且还是天子问起,那就不是尴尬,而是失职了!
两位宰相出行,哪怕没有几十上百的仪仗,可为了不让人冲撞,防范刺客,必要的前导和护卫自然还是不可或缺的。于是,这浩浩荡荡的人马到了天宁客栈前,掌柜和两个小伙计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迎了出来,战战兢兢地上前就想磕头。
早一步下轿子的越老太爷笑着摆手制止,随即就和颜悦色地问道:“听说住在你这儿的客人病了,情况可好些了?”
老掌柜几乎连声音都哆嗦了,好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人没出来过,小的不知道。”
叶广汉晚一步下轿,听到这结结巴巴的声音不禁极其不耐烦。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在这浪费什么时间,见了人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那个极其熟悉的身影从里头出来,径直来到了越老太爷面前,简单地拱手行过礼后就说道:“老太爷,晋王殿下刚刚也来了。里头那位状况确实不太好,听说是您和叶相爷来了,她说请二位一起进去,有话一块说了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