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宸门,当一乘低调的二人抬小轿邂逅了一乘八抬大轿时,两边却是空前谦让了起来。
这边说,长公主请。
那边说,越老大人请。
来来回回七八次之后,终于,八抬大轿里头的人忍不住了。她直接一蹬脚示意落轿,等到弯腰走出来,她就叉腰叫道:“越老儿,这时候你倒知道给我让路了?敢情你知道阿诩和你家千秋闯祸,让我先去顶缸是不是?”
她这么一吼,二人抬的小轿里却毫无动静。还是侍立在旁边的越影上前拱了拱手,低声赔礼道:“长公主,老太爷之前在户部盘账,昨晚上又没睡好,这会儿还没醒。”
“胡说!”东阳长公主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掀起轿帘,见里头那老头儿缩着肩膀毫无风度地在那儿打瞌睡,嘴里甚至还流出了口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人骂道,“装,你继续装!我看你到宫里还能这模样!”
“唔,天亮了?”越老太爷睡眼惺忪似的睁开眼睛,等看清楚面前的人,他眯缝眼睛好一会儿,这才好似领悟到了什么。他一拍脑袋,缓缓从轿子中出来,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这才笑吟吟地说,“长公主也是被皇上请来的?啧,家里有个惹祸精就是没办法……”
“你……”
东阳长公主被越老太爷这幅惫懒的模样气得七窍生烟,最终冷哼一声就气冲冲往拱宸门内去了。当听到背后越老太爷还有闲工夫在那对着她的从人分说什么母为子则强,当娘不易之类的话,她恨不得转过头去和老家伙再吵一架。
都这么多年了,这老家伙不但没老眼昏花,还愣是变得更可气了!
两人一个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妹妹,一个是屈指可数的朝中重臣,此时虽说一前一后,却都有小黄门做前导。
只不过,上午那件事闹得大半个皇宫纷纷乱乱,这会儿谁都不知道到底会是个什么结局,因而两个小黄门全都谨小慎微,半点不敢多嘴多舌。好在他们身后的人都只顾走路,没有一个询问他们事情缘由,仿佛对这么大的一件事就纯当无所谓一般。
直到最终来到垂拱殿前,两个引路的小黄门暂时退下,总算打消了几分怒气的东阳长公主才斜睨了越老太爷一眼,冷冷问道:“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越老太爷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紫色的常服,旋即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是孩子们的事情,那不过是一时玩闹而已,身为家长的,就应该好好管教,一碗水端平。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孩子都管不好,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摸准了越老太爷的态度,东阳长公主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她鄙夷不屑地往西边某个方向扫了一眼,突然一振袖子,一马当先朝里头行去。
而落后几步的越老太爷犹如乡间老翁似的双手拢在袖中,却是走得像是老牛拉破车,慢吞吞的。渐渐的,他就落后了东阳长公主十几步远。
等爬完所有的台阶,他还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用来调匀呼吸。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东阳长公主的咆哮。
虽说那是女人,但这咆哮着实穿透力强大,他甚至不禁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错?阿诩有什么错?这小胖子是哪里掉了根毫毛?就这么点磕着碰着,呵,他拿着鞭子四处打人玩的时候,别人何止是磕着碰着?景福殿的任贵仪,延和殿的赵婕妤,那都是多大年纪的人了,禁得起他三天两头提着鞭子去闹腾?”
“皇兄你以为外头是怎么说的,没家教三个字,早就如同屎盆子一样,扣在他头上了……”
嗯,还是一样的战斗力强大!
越老太爷轻轻啧了一声,这才徐徐上前,跨过门槛进了垂拱殿。
这是皇帝除却朝会之外,接见亲信大臣的地方,作为简在帝心的一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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