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毒爆发的时候,幸存者就在城市的角落里出没着。除了那些逃离城市,在野外组成团队的大规模人群,残留在城市里的部分还有很多。当然,密集程度远远达不到和平年代的正常水准。由于相互之间并不信任,戒备心理严重,幸存者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交流。除了被集中起来的群体,很多幸存者都是单独生活。他们认为自己的住所很安全,也拒绝与其他人共同应对危险。
这其实没什么错。
现在,距离病毒爆发差不多已经一年。城市里的食物资源已经非常匮乏,在无法得到补充的情况下,现有的食物就越发弥足珍贵。一块饼干尚且不足以果腹,如果来了第二个人,就必须把饼干分成两块,也必须面临比凶尸更加严酷的考验。
饿死的几率,成倍增加。
凶尸准确把握住了这些零散幸存者的逻辑概念。也许,这是它们曾经为人类,从往昔记忆当中提炼出来的掠食经验。
再也没有比同一族群成员更清楚彼此秘密的存在。凶尸不是漫无目的寻找猎物。这一点,宋彩霞很快就有了非常透彻的认识。
俘虏们照例用绳子拴起来,前后相连,距离也就是两米左右。凶尸在捆绑方面有着高超技术:绳子不能太长,必须让每一个俘虏都保持头部向下,身体倾泻,整个人像煮熟大虾一样弯曲着。因为足踝上也有绳索捆绑,每次行走的步伐有限,十多分钟以后,宋彩霞就觉得腰酸背疼,身子变得越来越重。
这座城市可能已经被凶尸彻底占据。
宋彩霞看到了一辆斜停在路边,标注着开往“青羊宫方向”的公交车。一头光着身子的凶尸站在车顶上,用阴森冷漠的目光看着这边。不知道它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忽然弯腰拿起摆在脚边的某个物件,朝着公路上这支人类与怪物混合的小队伍用力扔来。守在宋彩霞身边的一头凶尸伸手将其接住。因为距离较近,宋彩霞看到那是一个带着“冰露”标签的矿泉水塑料瓶,里面还装着大半瓶水。
接住塑料瓶的凶尸有着非常显著的雄性特征。它拧开瓶盖,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后带着满足高兴的表情,冲着站在车顶扔水给自己的那个家伙挥了挥胳膊,发出亢奋的嚎叫声。
是啊!凶尸也需要喝水。
尤其是站在车顶的那头凶尸,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它的真实面孔,可是沉甸甸坠在胸前的那两团脂肪堆积物,却非常明显,而且肥大。以至于宋彩霞不关注都不行,也真正切切知道那是一头雌性凶尸。
它们在干什么?
阿哥阿妹的当众调情吗?
朝前行走的时间不长,宋彩霞忍着腹部伤痛,默默计算着步伐。约莫走了两公里,俘虏被凶尸押解着离开公路,很快来到一个挂着“XX工业园”牌子的大门前。
这里的建筑不是很大,占地面积却非常大。走进大门,道路两边的绿化带里,插着几十根粗细不一的木杆。因为无人修剪,灌木生长的很是茂密,这些木杆成为了绿化带里位置最高的存在物。每一根的顶端,都插着一颗颜色介于灰黄与惨白之间的人类头骨。
准确地说,应该是头骨的上半部分。
宋彩霞听到走在身边的两头凶尸在交谈。尽管它们的发音吐字不是很清楚,夹杂着太多自己无法弄明白的含糊音节,宋彩霞还是通过自己脑补,勉强弄明白了这两头凶尸话里的意思。
它们好像是在谈论关于地盘和族群的问题。沿着之前走下来的那条公路,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十字路口。从那里开始分界,区域控制权就属于另外一群凶尸。不过,那边的食物数量不太多,也很少有外面的人类进去,自然也就得不到补充。那里的凶尸族群一直想要向这个方向扩张,双方发生了几次冲突。
也就是说,不同种群之间的凶尸,也存在着利益矛盾。
宋彩霞觉得这种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她觉得很好笑,也觉得恐惧。人类思维仍然还是她的大脑核心。宋彩霞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件事,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前面传来,猝不及防的宋彩霞无法保持平衡,被来自前面的力量猛然拽倒,惨叫着摔在地上。
那是一个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中年男人。他看上比较健壮,可能平时得到的食物数量不少,有着不错的体能。男人一直表现的很老实,畏畏缩缩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