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那点幸运的液体选择了正确道路。它在防水睡袋表面徘徊了很长时间,小心翼翼避开各种障碍,不偏不倚落进了殷剑的衣服领口,在温热的皮肤表面迅速散开,融化了汗液干燥后凝结在体表的微妙盐粒,刺激着神经以无比迅猛的速度收缩。
殷剑扭动着身体从睡袋里挣脱。他先是仰躺着,然后坐直了身子。这一整套动作非常自然,显然经过了无数次训练。殷剑下意识的抓过摆在旁边的突击步枪,双手紧握着,乌黑冰冷的枪口正指着洞口。等到他从迷茫和混乱中清醒过来,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直升飞机已经没用了。
除了一个装满各种生活必需品的军用背包,以及必不可少的武器弹药,殷剑身上没有额外的物件。
他的动作很猛。这是防备偷袭必不可少的应对方法。武器就摆在旁边,挥舞步枪划破空气,发出“嗡嗡”的低沉轰鸣。
外面下着雨,天地间一片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殷剑平静的脸上突然显露出狰狞。他的面孔逐渐扭曲,凸露出一条条粗大的青色血管。呼吸变得急促,喉咙深处传来嘶哑又模糊的怒吼。
殷剑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可是,把自己从睡梦中精心的那滴雨水,是这样的真实,可以用手指触摸,脖子上至今残留着一抹湿痕。
咆哮、怒吼、大声的叫嚷……殷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他只知道需要发泄,需要用这种足以引来大群活尸的方法呐喊。此时此刻,活着还是死亡已经不那么重要。他必须确认自己还是一个人类,懂得用怒吼发泄心中的不满。
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后遗症,殷家的大多数成员都有,而且无药可医。
据说,历史上曹操会在梦中杀人,很大程度上可能是真的。那不是上位者为了巩固自身地位故作玄虚的把戏,而是细胞和大脑在身体沉睡时候对外界危险的预警。无论对错,不管对方的目的善良或者邪恶……总之,杀了再说。
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殷剑一直在寻找杀死弟弟殷松的那个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那个不知名的感染体。
变异细胞之间存在着无法用语言说明的神秘关联。尽管距离很远,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杀人者的逃离方向,殷剑仍然在直觉以及细胞之间若有若无的引导作用下,找到了这里。
他需要休息,身上携带的食物也不多。
当然,如果就此放弃追踪,回到停放直升机的地方,或者利用通讯设备与新北京方面取得联系,殷剑就能得到帮助,返回那里。
那不是殷剑想要的结果。
他也不喜欢新北京那个地方。
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不是自己的家。没有舒适的床,没有根据自己需要提供的女人。长久以来,殷剑甚至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亲密行为是为了生育繁殖。他认为那是让紧张神经得到释放的一个过程,一种方式。毫无疑问,肉眼看到美貌女性产生的愉悦感,在很大程度上诱发了雄性荷尔蒙的分泌数量。殷剑从不相信什么该死的理论,他只相信数据,相信眼睛可以看到的真实。当那些浑身赤**人躺在床上声嘶力竭不断尖叫的时候,殷剑总是满面沉静注视着摆在旁边桌子上的电子计数仪。这台机器的探针插入自己体内,每当肾上腺素加快分泌的时候,灵敏的指数就会在仪器屏幕上显示出来。从“1”到“100”,代表着不同的浓度和数量。
人工制造的肾上腺素效果远远不如人体分泌的天然物质。它们有毒,会导致内脏功能迅速衰竭。相比之下,殷剑更喜欢通过女人获取这种液体。那意味着更加强悍,却不会产生副作用。
从梦中被惊醒的感觉很糟糕。但是比起可怕的梦境,殷剑觉得应该感谢那滴把自己从混乱和惊悚中带回现实直接的雨水。
有很多模糊的人影,到处都是火。无法看到哪怕一个人的面孔。他们被笼罩在黑色深处,身边边缘泛着微弱白光。他们在拼杀,在战斗,自己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这些人只有模糊的轮廓,撕咬和撞击的感觉却无比真实。潜意识告诉殷剑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虚幻。可他却感受到了疼痛。
殷剑不明白着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的梦做了很久,很多年。
他总是会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
殷剑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可是他在梦境中不止一次看见过自己的“妻子”。那是一个身材微胖,有着天使般可爱笑脸的女人。黑色的头发不算长,波浪般沿着肩膀两边披散下来。嘴唇有些厚,颜色红润,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有想要亲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