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今夜无眠,城中的绳子都不够用了,丝绸的衣服都被撕成一段一段的布条用来绑人。
除了零星的反抗,兵不血刃,便是皇帝的百十号护卫也多是束手就擒。
大军并未埋锅造饭,但是军汉们个个酒足饭饱。
会州新城,惨烈无比的攻城之战,满地的党项尸首中也夹杂着不少从城头上掉落下来的铁甲。
金甲嵬名爬上了城头,给党项人带来了不少的士气,战事也越发的惨烈起来。城外的鼓声紧密得如狂风暴雨。
一身金甲在城头上大杀四方,没有一合之敌。身后更是跟上来了许多党项军汉。
便是老如刘法,也是心急如焚,口中大喊:“岳飞、岳飞。。。。杨再兴。。。。快去把那金甲赶下去。”
二十来日的时间,郑智麾下岳飞与杨再兴,勇不可当的武艺已然就在刘法眼中。此时危急,刘法自然呼喊这两人前去阻拦。
岳飞就在刘法不远处攒射,听得呼喊,口中回道:“得令!”
杨再兴更是埋头穿过人群往金甲上城之处奔去。
二人乃这个时代战阵之上的天之骄子,终究不同凡人,战阵之上永远都会光彩照人。
士卒们不断往嵬名仁明上城之处挤压而去,这个缺口不能任由党项人打开,一旦真正撕开之后,后果不堪设想。
乱战之中,必然需要有人带头,杨再兴一马当先,岳飞紧随在后,边走还边弯弓去射上城之人。
嵬名仁明也是那带头之人,事到如今,亲自上阵,便是要把这命拼在此处,此战不胜,万事皆休。
杨再兴的长枪与嵬名仁明的长枪已然交织在一处,岳飞紧随而到,长枪也出。
便是这两人,就把不宽的城头堵得死死。上前之党项,皆落在两人脚下。
堵住了嵬名仁明,这些上城的党项人也就拉不开这个缺口,往另外一边也是无数的铁甲,没有嵬名仁明这个锋矢,哪里能往前半步。
这一块城头,已然站满了党项人,还有无数党项人就在长梯之上,奈何城头上已经没有了空余之地,上不得城头作战。
折可求带着士卒正在城南二三十里处猛攻党项人阻路的寨墙,箭雨无数,弩炮不止。士卒们抬着短梯翻墙而入。两万铁甲不得多久便把这寨墙打破。
党项人不善守,其实也与步卒的操练水平有关。防守之战,步卒的精锐程度才是根本,若是连紧密的战阵与配合都做不到,何谈防守。
把守道路的党项人不到万人,已然失败,却是也没有人溃逃而去,依旧奋力厮杀。拼命想挡住敌人的往前的步伐。
两万铁甲不断从寨墙越过,不断绞杀着有生力量。
骑兵纵横天下本是无错,奈何骑兵下马攻城,或者守寨,似乎用错了地方。
嵬名仁明不断后退,退到人群之中,面前必然有人倒地,上前去拼,又被两个更加年轻的汉子打得招架连连。
事态似乎并不往好的方向发展,上得城头,却不是胜利。当年郑智攻灵州,上了城头,无数铁甲步卒持枪突进。嵬名仁明却是往相反的方向发展,空间被不断压缩,身边的士卒不断减少。
许久之后嵬名仁明再抬头左右去看,自己依然被逼到了城垛处,已然没有了回旋之地。身后还有一架长梯,便是嵬名仁明最后的退路。
岳飞终于松了一口大气,连连挺枪去刺嵬名仁明,口中还道:“我知道你,你叫嵬名仁明,乃是我家相公马下败将,今日我岳飞再败你一次。”
嵬名仁明听言大怒,心中无力,却是也不愿意就这般被赶到城下去,单腿狂蹬一下城垛,人便往前扑来,只想把这出言侮辱自己的年轻人捅个对穿。
“拿你狗头献与我家相公,相公必然欣喜。”杨再兴出言更是直接,挺枪就架。两人配合的越发熟练。
两人合击,嵬名仁明哪里会是对手。
城南之处,折可求终于来了,两万铁甲毫不停歇,直冲入阵,一头扎进城南正在猛攻的党项人阵中。
便是在北城城头上的嵬名仁明,也能远远看见天际线处密密麻麻的铁甲。
功亏一篑,不过如此。
咬牙扑上去的金甲嵬名,并不能把岳飞与杨再兴捅城对穿。反而被逼得束手无策。
人力又穷时,不论嵬名仁明再如何勇武,终究还是不能达成所愿。
终究还是把脚踩在了长梯之上。
城下党项人见得金甲到了长梯处,一个军汉开口大喊:“快往上射,快救大帅。”
几个射术不凡的党项人抬弓往上就射。
到得城垛边缘的岳飞连忙低头就躲,再看嵬名仁明,已然到了长梯之上,手脚并用往下。
岳飞牙关一咬,回头捡起一具弩弓,抽出一支羽箭,探头而出,便去射长梯上下了一半的嵬名仁明。
“大帅小心!”城下也是大喊提醒。
嵬名仁明哪里还不知情况,双手一松,便往下跳。
岳飞一箭射空,取出羽箭,在此张弩。
探头而出,已然不见金甲。跳下去的嵬名仁明早已被无数党项人包裹在地,拖着就走。
待得几十步外,嵬名仁明再站起来,已然只能拄着长枪,一步一拐。
“鸣金回营,上马再战!”嵬名仁明大喊。
折可求的援军来了,此时唯有上马,才能把城外的折可求败于阵前,若是步兵去战,必然要吃大亏,这一点嵬名仁明心中十分清楚。
满场皆是鸣金大作。如潮水般来的党项人,也如潮水而退。
城头之下,唯有两三万具尸首。如此的伤亡,若是一般战阵,早已溃不成军,却是这些党项,虽然并无多少组织,却是还能聚在一处。
折可求杀得正是兴起,听得鸣金之声,更是掩杀不止。城南到城北,还有两三里的距离,折可求尾随追杀,便是心中也是痛快。
刘法在城头观望,听得城西还在喊杀,心中也知必然是折可求从城南一路追过去了,再看远处党项正在上马,心中大急,开口喊道:“快,快去喊话,让折可求进城来,把西门南门都搬开。”
党项能战之卒,已然不足五万人,但是即便不足五万,只要上马驰骋,折可求哪里能挡得住,全军覆没也有可能,还会给党项人留下两万铁甲,无数的兵刃弩弓。
折可求从城南追到城西,在从城西拐入城北,映入眼帘便是远处无数党项人正在上马集结。也听得城头之上有人喊话,心中大惊,急忙大喊:“快回头,快回头,往西门进城去。”
西门洞开,士卒蜂拥而入。
嵬名仁明腿脚已伤,却是不妨碍上马驰骋。先头万余骑兵已然奔驰而起,往西城飞奔而来。
城头上攒射不止,无数军汉也都往西城城头奔去,弓弩箭矢不断,拉弓的手皆在颤抖。
士卒才入得大半,嵬名仁明已然尾随而至。冒着箭雨掩杀不止,马蹄冲入人群,威力惊人。
几个军汉已然把刘法抬到西城,刘法口中也在布置应对之策,大喊道:“城门里二十步架起拒马,越多越好,入城之人往两侧走。拒马之后列阵以待。”
折可求显然是犯了错误,在这种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这种错误在所难免。无法有效的沟通,无法有效的把军情动态快速传达,自然要造成这种局面。
折可求听得敌人鸣金溃败,尾随掩杀,实在正常不过。若是折可求一早就能知道北城溃退的党项人直接回营上马,必然不会尾随追杀。
越来越多的党项人打马往西城而来,嵬名仁明丝毫不顾腿脚之伤,拼命打马掩杀,便是想尾随冲进城中,只要入城,即便再有苦战,反败为胜的几率已然成倍数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