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口中直道:“好幺儿,好幺儿。”
身旁的中年人却是一脸欣慰的笑,口中只道:“父亲平日里多打骂,我便说小弟将来会有出息的,头前父亲还不信。。。”
“有出息,有出息,也是燕王殿下好,燕王殿下战无不胜,所以幺儿有出息了。”老汉慢慢退出路边,把位子让给村里其他乡亲,村里这一回出去当兵的浪荡子,便是几十个之多,而今几乎都凯旋而归。
类似对话,便是这一段路上,此起彼伏。更有许多少年人跟着大军一直往前走,一直往清池城走去。
队列中许多汉子也把胸膛挺得更是笔直,不时偷偷往路边望上眼,见得村中还有少年人在一旁跟随,脸上笑意更甚,昂首挺胸,神气十足。
大军入得清池城外军营,各归部曲。
祝龙与朱武却是开始忙碌非常。朱武身边几百个虞侯挤作一团。而祝龙却是直奔城中而去,城内的府库大开,一辆一辆的车架在府库与军营之间来来往往。
种师中随着郑智慢慢打马入城,口中笑道:“燕王倒是大手笔啊,怕是这大宋朝也是独一号了。”
郑智笑道:“命便是最值钱的,儿郎们随某出征,侥幸而归,岂能慢待。钱粮是小,人心是大。只要儿郎们心中火热,某便无所畏惧。”
种师中点了点头道:“唉。。。可惜当年在延安府之时,经略府过于拮据了些,不然当也是这般封赏的景象。”
郑智看出了种师中心中有些愧疚,便道:“相公不需惭愧,西军之中,汉子们的待遇也是不差的。差便差在东京的官家要卸下这些汉子们的甲胄。”
种师中与种师道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是一样的感受,当看到卖命的汉子最后竟然衣衫褴褛,唯有愧疚。只道:“大宋满地都是钱粮,却独独不给军汉。当真不知是何道理。”
郑智闻言,心中也有感,只道:“此番如此封赏,也并非真是钱粮宽裕,而是某要这些军汉回家之后,能受人羡慕,被人敬重。厮杀汉,拿命搏,何以能亏待,封赏再丰厚,也是应当。”
种师中闻言点了点头,脸上坚定,只道:“便是应当!”
军营之外,挤满了沿路跟来的百姓,其中多是少年人,围在高高的栅栏之外,不断向军营里面观瞧。
身边车马不断,皆往大营门口而入。不是有车架缝隙里漏出一些稻谷麦粒,少年人便趴在地上一颗一颗捡起来,舍不得浪费一颗。这些粮食,也是这些捡拾之人经年忙碌一颗一颗种出来的。
中国人自古如此生存,这片土地赋予的,从来不敢辜负。华夏的百姓,便是世界上最好的百姓。
晚些时候,这些少年依旧在军营之外不散去,军营之内,有他们的兄弟好友发小,甚至有他们的父亲。
许久之后,军营之内飘起了酒肉的香味。馋得饥肠辘辘的少年们不断的咽着口水。
随之也有无数的铁甲军汉挎着腰刀从各处营帐走了出来,手中端着酒肉吃食,沿着栅栏不断寻找。
军汉们夜里不准出营门,却是也不会忘记这些营外跟着自己来的人。
一个军汉寻到了自己的弟弟,连忙把手中的酒肉从木墙的缝隙之中递了出来。
少年接过酒肉便是大快朵颐,营内的照明篝火照得这少年满脸是笑。
军汉看得自己弟弟吃得开心,笑道:“慢些吃,别噎着了。酒一定要小口喝,此酒乃我家殿下酿造了,世间第一烈酒,喝下去如火烧一般。”
少年闻言,却是放下了手中的肉块,拿起酒囊,便尝了一口,随即连连咳嗽两声,只道:“大哥,头前你来当兵,我还觉得你是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了,要知如此,我便也随你一起来了。”
“哈哈。。。便是我自己也未想到,燕王爱兵如子呢。不过这战阵非比寻常,家中就你我两子,你便还是在家中赡养父母吧,此番粮食已经发了一百斤,明早应该会发钱,也该有十几贯。你明天先带回去一些,我这应该还需几日才能离营探亲,回去了再与你吃酒。”这军汉此番见识了战阵,便是更知道战阵血腥,家中只有两兄弟,总要留一个。
“大哥,何以你去得战阵,我便去不得。若是燕王殿下再招兵马,我便也来报名。”少年心中大概也未多想,便看手中的酒肉,已然是难以抵抗的诱惑了。
“你还小呢,且不多想,过得两年再谈此事。军中多传,说此番会赏田地,应该是真。若是赏了田地,田地也要人照顾。”军汉又道,心中便是不愿意家中兄弟二人都上战阵。
少年人吃着酒肉,却是并不答话,只是抬头笑着看了看自己大哥,把一个盘子递了进去,把剩下的半块肉放进了怀中。把酒囊盖好,系在了腰间,随即才又开始吃着一个面饼。
然后才道:“这酒肉也带回去给父亲尝一下。”
军汉闻言一笑:“哈哈。。。多的是,你只管吃就是,等明日发了赏钱,你便入城里去多买一些酒肉带回去与父亲。”
“那我留着明天回去的路上吃。”少年憨憨一笑,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大哥,你把吃的都给我了,回去可还有得吃?”
“有的有的,今夜殿下犒赏全军,便是吃喝管够,营帐里多的是。”军汉也笑得极为开心。
郑智已然到得经略府门前,下得马来,便要入内。
李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追上几步,问道:“殿下,那帝姬还在城外营中呢?”
郑智闻言脚步一停,归家心切,却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忙道:“快在城中安排处宅院,先让她住在那里,派一都人马守卫着。”
李纲闻言,又道:“那。。。此事。。。”
郑智摆了摆手道:“便先如此,先把该忙的事情都忙完再说。”
李纲也不再多问,转头便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