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死在此处了。”
盖毅闻言心中惊讶,又问道:“相公何出此言?”
种师道也不再回头,话语有些悲凉:“残身老朽,怎么死不是死。种家世代,忠义无双。某到得今日,便也全了这份名声,不教天下人耻笑。”
种师道似乎忘记了许多事情一般,此时只想见到赵佶。见到赵佶不为其他,便是要把这些事情解释一下,既去了赵佶的心结,也要去了自己的心结。种师道甚至还有一个担忧,担忧赵佶已经死了。
若是赵佶已死,种师道这一辈子的忠心,也就荡然无存了。对于种师道这般的真正君子而言,内心的洒脱永远比别人眼中的情操要重要得多。真正的君子与一般的君子,大概也就这一点差别了。
种师道终究不会做出大军逼宫的事情。内心之中过不去是其一,逼宫干系太大,一个不慎,还有无数人陪葬,人头落地,便更是过不去。
就像李邦彦说的,这天下终究是赵家的天下,赵家人要怎么样争夺,都是赵家的事情。最最不该的就是把种师道也拉进来,也不该让种师道真正认识赵佶。
盖毅听得种师道言语,更觉得大事不妙,口中说道:“相公,若是去赴死,末将与你同去。”
几代的盖家子孙,都在种家麾下卖命。自小的熏陶,父亲的战死,盖毅自然也卖得下这条命。
却听种师道答道:“某一个人去吧,便不拖累你们了。这宫城之内,也容不得你们进去。”
盖毅哪里有种师道那份君子作风,少年气盛,便是大怒:“相公,那便杀将进去。。。”
种师道闻言怒目而瞪,口中呵斥:“胡言乱语,大逆不道,莫不是军中军法不严,让你敢如此胡言?”
却是李邦彦听得这句话语,吓得一个趔趄,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军汉,不自觉往车架后躲了躲,焦急看着宫门之内。
盖毅闻言低了低头,被种师道呵斥了,便也不再说话,只是一脸的气愤。
不得片刻,一个太监飞奔而来,到得宫门之时,往外看了看。
李邦彦快步往前去,种师道也迈步跟随。
太监看得李邦彦,开口说道:“陛下有旨,着种师道回军中好好练兵,今日不便相见。”
李邦彦闻言心中一轻,生怕这皇帝陛下把此时的种师道真召进去了。
不料种师道却又道:“劳烦内官,再去通传一下,便说老臣有重要军情禀报。”
这太监闻言,看了看种师道一脸老朽模样,又看了看同来的李邦彦,答道:“那便再帮你跑一趟。”
李邦彦见得这太监话语,连忙跟上几步,想借几步说些话语,想给皇帝一点暗示。
种师道何其知事,开口说道:“李相公是要到哪里去?”
李邦彦闻言回头正欲解释,看得种师道已经手抚刀刀柄,便再也迈不动腿脚了。小人者,戚戚焉。
李邦彦倒是见过军将之事,在郑智哪里吃的亏当历历在目,便也不会怀疑这些军中汉子怒而拔剑,便是血溅五步。更多还有李邦彦心中的心虚。
李邦彦又回到车架之旁踱起步子。
如此,许久。
太监终于又出来了,口中大喊:“陛下宣种师道觐见。”
种师道闻言,迈步就走。李邦彦也是长叹一口气,追了上去。
便是盖毅也往前跟去。
却见种师道回头说得一句:“尔等就在此处等候着,若是某死了,便回军中好好操练士卒。”
盖毅闻言,并不停步,面色憋红,闷着头就往里走。
种师道立马大声呵斥一句:“天子禁宫,岂能乱闯,回去。”
便是这一句呵斥,盖毅方才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李邦彦,又看了看种师道。两人皆是背影。
种师道已然到了宫门口,便听盖毅喊道:“相公,若是您没有出来,我等便奔北去了。”
种师道听得这么一句喊话,回头看了看,却是也没有多说。又迈步往前,眼神之中皆是悲哀之色。
悲哀,悲伤,悲凉,悲戚。难以言表。
人老了,当真就是老了。
李邦彦也回了头,看了看盖毅,便也把这个年轻汉子的面貌记住了。
门口护卫上前来拦,示意种师道取下腰间的佩刀。
种师道倒是并未抗拒,取下了腰间的刀。
这刀并不是拿来进宫杀谁的,只是拿来吓唬李邦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