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寻来一个桌椅,站在上头,开始大声疾呼。
陈东就在城门之下,丝毫不惧头上的那些铁甲,振臂高呼。
世间之事,当真也是难以分出对错,只在立场与见识,也只在意识形态。
皇城之下,人越聚越多,再也不止是年轻士子,便是一些两鬓斑白之人,也开始出现在人群之中。
更有许多百姓上前围观,指指点点,看着这番场面,也是涨了见识。对这些不畏刀兵,皇城请命的读书人,便也多了一些敬佩。
城门推不开,砸不开,便也有人搬来长梯开始攀爬高墙。
城头上的军汉似乎没有一点要保卫皇宫的意思,便是这么看着这些人往城头上爬,便是有人爬上来了,这些军汉竟然也不阻挡。
不得多久,这只在国家大事的时候才会打开的皇城正门,就这么被这些翻进皇宫的士子们打开了。
几千人爆发出胜利的高呼,直往皇宫之内奔去,巨大的广场之后便是大庆殿,大殿之后又有一道城门,宣佑门,过了宣佑门,才是皇城几处大殿,才是皇帝办公的地方。
此时太学之中,朱勔早已离开,白时中已然回到了太学之内,大厅之中还坐了十几个老学究,便是焦急等候着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
却是这消息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一队铁甲士卒。
士卒们冲入太学之中,刀兵都未出鞘,便是对着大厅之中的十几个老学究一通拳打脚踢。
孔圣人的画像还在大厅正中高悬,便是孔圣人睁开双眼,看着这番有辱斯文之事。看着这些老学究被军汉们殴打得满地打滚,随即绑缚起来,被抬了出去,直奔皇宫。
陈东带着士子们冲到了宣佑门之下,正有许多士子回头去搬长梯。
宣佑门上走出来一个铁甲军汉,站在城头上大喊:“不知哪位是陈东?”
陈东就在门下,听得呼喊,抬头去看,开口大喊:“我就是陈东,还不速速打开宫门,让我等进去迎接陛下上殿。反贼郑智不得人心,已然到了末日,我辈士子人心所向,必要诛杀国贼!”
城头上那个军汉闻言,点了点头道:“陈东,某就是国贼郑智。你一个读书人,能有今日之勇,实在令人敬佩,若非女真突然起了战事,某也不会做今日之事,你也不会有这一遭横祸,实在是时不我待,乱世重法。无可奈何。。。”
今日之事,赵佶在背后是名义,朱勔是赵佶的代言人,但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却是郑智,郑智着急北上,便如话语所说,为了大局,不得不做了这番事情,让朱勔去说服白时中,又让白时中鼓动士子闹事。便是要把这东京里真正有勇气为大宋朝卖命之人一网打尽,如此郑智方才能安心北上。
陈东听不懂郑智说的什么,听得上面就是郑智,开口大骂:“国贼,不得好死,还不快快带着你这些鹰犬走狗离开皇城,离开东京。”
兴许这就是这些士子真正的诉求,为江山社稷,为了忠君报国,一定要把郑智赶出东京城。便是这个大宋朝,这个时代,没有谁会相信有人敢对几千号士子动刀兵。若是敢做此事,那便是天下震动,将失去整个天下士族之心。
白时中这么想,陈东自然也这么想,在场几千号士子也是这么想。
郑智闻言,并不生气,只道:“这大宋朝,并非没有脊梁。尔等今日到此,便是这大宋朝的脊梁。也是这大宋朝最后的脊梁。某!今日便把这根脊梁彻底打断,某将是天下士族的敌人!朗朗乾坤,士族将再也不是世代得利之人,士族,将成为天下百姓的牛马,为人民服务之人,方才可称士族!”
世间之事,太多难以直言是非黑白,对错永远是相对的。在场众人,显然并不是罪大恶极。奈何。。。
奈何到得今天这个地步,郑智面前,已然无关这些对错是非了。此时的郑智,有些激进,有些时不我待,越发的残忍,越发的手段狠辣。
天下之争,民族之争,国家之争。郑智如履薄冰,便也不敢丝毫放松,唯有狠辣。
陈东听得一知半解,却是也明白了个大概,开口大喝:“郑智,有种你就把我等全部杀尽,便是杀尽我等,你也杀不尽天下士族。”
陈东说出此语,便是觉得郑智不敢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
城头上的郑智摇了摇头,只道:“陈东,史书之中,当有你一笔。某心中也敬佩你。”
话语说完,郑智已然转头下了墙头。局势陡然而变,三千多号士子皆在这大庆殿四周,大庆门轰然关闭,一队一队的铁甲从城头上蜂拥而下,列好战阵,长枪跺在宫城你的白石地板上,哐哐作响。
便当郑智下了楼梯,种师中匆匆赶来,远远口中大呼:“王爷,王爷,三思啊。。。”
种师中再如何忿恨,在如何反叛,在这件事情上,种师中一个世代高门大族,便是也觉得郑智此法太过了。虽然能在这东京城里一劳永逸,却是太过有伤天和,太过骇人听闻,太过毒辣残忍。
郑智闻言皱眉等候片刻,待得种师中近前,方才开口说道:“东京城里的那些老头们不敢出来,怂恿这些年轻人闹事。此番一举震慑东京,如此即便某北上了,也让这些人不敢有丝毫动作。”
种师中躬身大拜,口中直道:“王爷三思啊。。。如此天下再也没有了助力,王爷当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成事何其艰难。”
“孤家寡人?难道这天下士族还有哪个把某放在眼里了不成?某早已是孤家寡人了!”郑智冷冷说道。
“王爷,我知你心中急切,却是。。。此法实在过于。。。王爷不若等上一个时辰,待得心平气和了,再来决断此事。”种师中内心是向着郑智的,却是于心难忍。便是想着郑智此时虽然狠厉,兴许之后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