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张辽危难中救驾,他心中感恩莫名,然而尽心尽力辅政两年,连他也挑不出毛病,反而他开始嫉恨张辽。刘协脑海里突然浮现过张辽曾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君弱臣强最终一定会走到生死相向的地步吗?
靠坐在榻上的刘协突然呵呵笑起来,旁边侍从吓了一跳,慌忙问:“陛下……”
刘协无力的摆了摆手:“传宣公见驾。”
“唯。”侍从应了一声,小步疾走出去。
刘协叹了口气,他身边当初跟随的老臣病的病,死的死,如今只剩下了宣璠一人。他本以为刘备会是他的依靠,最终却发现,刘备其实与其他诸侯无差,或者说更不可靠,至少刘备那点实力就靠不上,恐怕还会召来祸端,至于于毒就更不用说了。
刘协很多时候都会费解,为何张辽、曹操、袁绍能轻易招到那么多忠心耿耿的猛将,而他这个天子反而不行。董卓、李傕、郭汜,都是想要挟他这个天子以令诸侯,张辽或许有这个意思,或许没有,但自他听从董承谗言迫害了张辽后,就知道自己走了一招烂棋,从那以后他再也招不到忠臣了,不用说霸道凶残的曹操,就是刘备也对他似乎离心了,到了荆州,刘表接驾后他更是感受到了这一点。
自己当初迫害张辽,恐怕时机太早了,若是张辽平定天下再行动,便不会有这么多后患了,但真等到张辽平定天下,恐怕自己根本无力迫害于他。
无论如何都是死棋,难道天意如此乎?
刘协正在胡思乱想,不多时,宣璠进来:“老臣宣璠见过陛下。”
“平身罢。”刘协摆了摆手,随口问道:“宣公,听闻大将军兵进河南,曹贼如何了?”
宣璠道:“晋公旬月之间平定兖徐,曹操兵败渡江,与孙权合流。”
咳咳咳!刘协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吃惊的道:“曹贼竟然败得如此之快?”随即露出笑了笑:“也是,大将军用兵如神,李傕郭汜都被杀的惨败,曹贼纵然有些本事,又怎能抵挡。”
宣璠不语。
刘协又道:“刘景升呢?他想着如何归降大将军了?”
宣璠道:“这个老臣不知。”
刘协又咳了两下,长叹了口气:“宣公,朕恐怕是要去见皇兄与先帝了。”
宣璠慌忙道:“陛下春秋正盛,万不可……”
“朕知道自己的身子,朕落到这个地步,也算偏信谗言咎由自取了。”刘协摆了摆手,咳了两下,又道:“只是不知道朕走了之后,这天下又会怎样?多半是大将军的了。”
宣璠叹了口气,道:“陛下,老臣说句不中听的话,自中平以来,十常侍作乱,董卓毁纲,李郭乱纪,袁术僭越,公孙瓒、袁绍、曹操割据州郡,并争天下,祸乱汉室江山,损毁人心所向,如今大厦将倾,汉祚已尽,无力回天……如此,陛下何不相助晋公早定天下,则百姓安居,千百年后必有陛下美名也!
“美名?呵呵……”刘协咳了两下,冷笑道:“亡国之君亦有美名乎?”
宣璠道:“陛下顺应天意,宽宏大量,爱民如子,天下岂有不知者,后人岂有不敬者?”
刘协盯着宣璠看了一会,淡淡的道:“如何助张辽?”
宣璠不慌不忙的道:“封王。”
咳咳!咳咳!
刘协剧烈的咳嗽着,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看着宣璠冷笑道:“朕封张辽为王,汝再去邀功,或许能得个封侯,萌荫子孙。”
宣璠伏拜于地:“老臣乃汉臣,自为陛下尽忠,生死相随。”
刘协长叹了口气:“起来罢。”
当日,天子刘协诏书传出,封晋公张辽为晋王,假节钺,征讨不臣。
天下震惊。
两日后,刘协又心生悔意,要追回诏书,但为时已晚。刘协召来宣璠,怒责其误国误己。
五日后,荆州牧刘表正在州牧府与诸僚属复议应对张辽之策,行宫来报,陛下驾崩。
刘表、刘备等大臣慌忙赶到行宫,只见天子刘协崩于榻上,榻前丢着一副帛书,上书四个字:恨不当初。
老臣宣璠躺在殿中,却是饮药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