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倒是最后一个跪下的王井,跪下后膝行几步,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发青的直起身来,不顾疼痛的扬声说道:“老爷,小的们也就是向前几步,真正杀贼的事都是老爷们做的,小的不该拿这么多银子啊!”
朱达脸上的笑意颇为微妙,纪孝东知道自己要什么,别人笑话他傻,恐怕这人倒是大智若愚的意思,至于刘南、陈大山和潘柱子则是憨实,看到纪孝东怎么做就跟上了,但他们三个也不是糊涂,这三人心中已经认定了一件事,跟着自己走不会吃亏,而张进北的心思怕是多些,只不过还是做出了选择,至于这王井恐怕就是油滑之辈了,但敢赌,甚至在生死厮杀场的时候,就赌了朱达和周青云能赢,越到后来就越知道自家选的没错,只需要事事在前就不会被亏待。
至于为何最后一个跪下,恐怕是在盘算得失,跪下后也是因为得出了结论,而这番作态则是为了博取更多的好处。
朱达看破了这些人的心思,但却没有点破,哪怕是最后跪下的王井,油滑之辈也是自己的油滑之辈,能做得好,那就该招揽过来。
“手里拿了这么多银子,被旁人盯着怕是招来祸事,现在没家没业的,只有老爷们才能护得住小的,小的愿意跟着老爷上刀山下火海,愿意生里来死里去,老爷让小的干什么,小的绝没二话!”
王井大吼着说出来,看到朱达脸上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觉得额头上有汗流下,这位老爷未免太难伺候了,自己跟着他到底是对是错,可人跪在地上,沉甸甸的银子在手,还有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杀伐场面,王井突然绷不住了,大声说道:“不跟着老爷,哪里赚这么多的银子,不跟着老爷,小的就要被人宰了,只有跟着老爷,小的才能去宰别人,小的才能发财!”
“都是自家人了,说这些话干什么,跪着干什么,都站起来!”朱达连忙上前搀扶,满脸都是热情,纪孝东和跟他跪下来的三人被搀扶起来,张进北在地上多磕了几个头才敢被搀扶起来,等到王井跟前,没等王井做什么,朱达双手箍着王井直接提了起来,还笑着点点头。
除了当事诸人之外,其他人看这场面是另外一回事,朱达说出两条明路后,拿了最多银子的六人直接跪下投靠,而那王井喊出的一番话更是说到了大家心里去,也让大伙的糊涂豁然开朗。
不跟着这位老爷出生入死,那里会有这么多的银子,不跟着这位老爷,谁会打生打死的时候挡在前面,眼下这个世道,你手里拿着这么多银子,家人族人都死个精光,谁来护着你,还不是一块肥肉,跟着走下去,才能挺胸抬头,甚至还有人想到,给某某大户做奴仆的谁,看着比小门小户的都风光,眼前不就是这个机会吗?
什么都是假的,生死场上,老爷冲在前,挡在前是真的,什么都是假的,这几十两银子是真的。
到这个时候,很多人倒是想通了,从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缴纳赋税,什么人都能欺负喝骂,为温饱劳累,娶个媳妇都是奢望,要防着天灾人祸,可现在这个日子,握紧手里的木枪,或者刺出去或者投出去,别怕死向前走,就能吃饱了粮食和荤腥,就能谁也不怕,挺胸抬头。
这一切一切,都只要你投靠眼前这位老爷,没了朱达,什么都不是,有了朱达,可以痛快活着。
“老爷,我跟你走!”“老爷,小的这条命就是你的!”“老爷!”每个人都咬牙切齿表示自己的投靠,有人说着说着哽咽流泪,从小到大,经历过多少苦难,但他们没做出自己的选择,这一刻做出了选择,对错什么的都顾不上了,但想想这几天的经历和所得,这个选择他们没有任何退缩和悔意。
三位车把式们满脸都是为难,彼此看看,再看到眼前的热火场面,他们甚至感觉到惶恐,他们在怀仁县有家有业的,这么投靠算怎么回事,可要把银子退了也不舍得,过去磕个头,然后明日再计较?
正在这边为难惶恐,朱达却笑着对他们摆摆手,扬声说道:“你们三个有家有业的,不用跟着我们做凶险事,下次再出城咱们再搭个伙!”
朱达说得很和气,那三位车把式却愣住了,他们看看手里的银子,再想想这几日的经历,再没有交换眼神,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跪了下去,他们不是为了投靠,而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