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朱达当然听得出话语中的怨气和指责,不过才说一句就被秦举人打断,秦川摆手说道:“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可为父自己应付的来,这才几天过去,只不过这两年专心读书,和这等人打交道少了,无非要抖擞精神折腾而已,为父好歹也是这县里唯一的举人,也是有身份有本事的。”
朱达听得出秦举人的情绪变化,这几句话扫去了很多低沉,却多了不少斗志,秦川来到这边应该是换个环境振奋下精神,自家这位义父也是个好强的性子,这样的情绪变化让朱达也愉快起来。
“义父不用急,现在咱们拿咱们能拿到的,等再过些日子,咱们想拿到多少就拿到多少。”朱达笑着说道。
“天底下的吏役都是这般惫懒油滑,倒不只是为父遇到这样的难处,算计折腾也不是坏事,日后做官少不得和这等人打交道。”秦举人其实看得很明白。
朱达笑着点头,既然秦川能想通了那是最好,对秦举人在城内被吏役们算计的事,朱达并不会宽宏大量,他只是有信心一定会把该拿的拿回来。
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已经走到了收容难民的棚户区域,和别处收容赈灾的场所不同,这里居然干净整洁,居然还有欢声笑语,秦举人也见过别处收容赈灾的局面,灾民哭喊哀求,不断有人病饿而死,处处脏污,气味难闻,可这里完全不一样。
“做事周到缜密,从不含糊,这就是你的出色之处,这百余人的性命都是你救下来的,这是大义,这是大德。”秦举人满是赞许。
被夸奖总归让人高兴,朱达没什么可谦虚的,这近两百人的难民的确是他救下来的,如果他不去做收容和招募,再过一个月这些难民大部分会冻饿而死,小部分则是被买卖,虽然活下来了,可接下来就是作为牲口活着了。
秦举人很快就把话题转了回来:“张巡检动手挑衅的那桩事已经在城内传开了,几个能和我说上话的都在劝,说那张扬也是县里的头面人物,收地检地不好避开他,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们愿意做个中人聊聊,说是和气生财的事,没必要再生波折。”
朱达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义父你怎么想?”
秦川脸上露出微笑,悠然说道:“你刚才和我讲,再过些日子,咱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这就是我想的。”
这话正是方才朱达所说的,朱达笑了下,开口说道:“义父,的确不急在一时,可这次受得气咽下去,接下来还会有人给我们受气,做事平添许多麻烦,要多熬个几年才能做得完全,我可不愿意等个几年。”
听到这话的秦举人只是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十几岁年纪,身子远比其他人壮健,这么急做什么,就不能等等吗?”
“义父,只争朝夕!”
”......你那个没露面的师傅,真是教了你好多......“
在田庄里的条件有限,常家兄弟俩根本操办不起来,这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想要买什么都买不到,只能杀了只羊,配上腌菜面饼款待,好在秦举人也不挑拣,秦琴不摆大小姐的架子。
这头羊倒是没有浪费,羊肉大家吃了,羊骨和杂碎之类明日里熬汤,羊皮用作材料,羊毛则是给妇人们琢磨去。
大家都睡得很早,包括秦家父女在内,秦举人全家都来到城外并不是他们自己要出来,而是朱达让周青云安排的,天黑之后,朱达就开始吩咐家丁们戒备巡逻,轮班的年轻差人们都被安排在难民的棚户周围,家丁们则是在外圈巡视。
付宇和孟田现在的地位有些微妙,轮换的差人们已经排斥他俩,可他们二人又不算家丁,当然,付宇和孟田自己也不愿意掺和到难民中去,夜间值守他们俩就被安排在差人和家丁的内外圈之间,而且不参加巡逻。
“看这个安排,晚上有事不想让外人看到?“孟田低声嘀咕了句。
付宇目不斜视,搓着手闷声说道:”你以为就你看出来了吗?“
不用巡逻的岗哨,又是两人在一起,其实是默许可以轮流打盹的意思,孟田绷的很近,付宇则是靠着墙角打瞌睡,多少能沾些屋中的热气。
“小付,有马蹄声......是向外面去了......“孟田推了下付宇。
“当没听见!“付宇没好气的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