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好像在闲谈,可李总旗和李应都禁不住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朱达父亲朱石头的表情也很僵硬,只是那邓开闷着不做声。
朱达也没什么宽慰放松场面的话,只是笑着转身走进院子,大家彼此看了看,连忙跟着走了进去。
门脸里面的院子是仓库和货场混合在一起,外面收进来的鸡鸭蛋经过简单的分拣之后被放到草编的托盘上,然后有人推着双轮大车向另一个院子运送,同样的,也有人推着大车送进这院子来,一个个瓦罐一个个草编的箱笼被卸下送进仓库。
这川流不息的场面在朱达看来很寻常,尽管不止一个人和他说,这已经是整齐无比,应该是用军法约束,若不是胸有韬略,怎么能做成这般场面,可朱达觉得眼前很乱,那些年的人生中手工作坊也就是这样了,可能还有所不如。
“小心些,昏了头吗?白线不能过,撞碎了货物怎么办!”有人怒喝说道,被呵斥道的人连忙答应。
在大院里除了干活忙碌的人之外,还有几人在到处巡视,他们从青壮到中年皆有,时时刻刻盯着细节,稍有不对,立刻大声呵斥,甚至直接过去用棍棒皮鞭抽打。
朱达摇摇头,什么时候能有些自觉性,实际上那几名“监工”自己错漏就不少,只不过没有人提醒他们。
看到朱达摇头之后,大伙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颇为忐忑的等他给出结论,不过朱达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几个仓库走了走,离开这个院子的时候,朱石头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自家儿子说道:“仓库里几样货堆的太高了,这样压坏了货或者翻倒,都是大麻烦!”
朱石头干咳了两声,连忙说道:“这些管事的又是糊涂了,我这就和他们去说。”
说完也不耽误,朱达他们继续向外走,朱石头则是奔着仓库跑了过去,一进去打开一扫,因为来得熟了,立刻知道说得是什么,却是腌菜坛子垒高了,他皱着眉头喊了两个人进来,很不客气的说道:“上次砸了一堆坛子的事你们忘了,怎么还敢这么弄,你们那点工钱和饭钱扣的吗?”
下面人连忙陪笑,朱石头催促着他们规整好,又叮嘱把其他各处再看看,这才转身出门去追,被喊过来的两个人嘴碎的很,没等朱石头出门就念叨说道:“这当老子和当儿子的掉过来了,规矩怎么就那么大!”
这话被朱石头听个清楚,转头说道:“开始我也上火,现在习惯了,反正又不是做错事。”
议论的那两位有些尴尬,倒也不怎么惶恐,先开口那个反倒是扬声说道:“朱大爷你是上辈子行善积德,才有这辈子的掉个,别人想这般还求不来呢!”
仓库里外听到的都是跟着哄笑,有人真心,有人奉迎,气氛一时间热闹非常,朱石头满脸都是笑,摆摆手出去了。
朱达他们走得不快,等朱石头追上来之后,朱达才笑着说道:“爹,你是管着他们的,老和他们没大没小的管不住人,刚才那玩笑是他们能开的吗?”
“我勤着些,盯紧了就没啥,这玩笑也不是第一次开,每次听着都心里欢喜,没啥事的。”朱石头乐呵呵的说道。
朱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当然明白父亲为自己自豪,贫寒人家的孩子如此孝顺,让爹妈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还这么聪明这么有本事,能有这样的儿子,对父母来说就是最大的喜悦和自豪,愿意和别人分享,也愿意别人提起,朱达随口点了句也不想深究,仓库那边名义上的总管是朱石头,下面还有两个心思细密的人盯着,不过话说回来,靠着父亲朱石头那种没有威信但勤谨仔细的做事风格,仓库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避让开前面几辆运货的打车之后,朱达一行人进入了下一个院子,这院子比起上一个院子有个特点,一是空间大了许多,二是湿漉漉的,三是地面居然很考究的用了石板,在院子角落那边有几个屋子,能看到烟气和蒸汽从那边升腾而起。
在这个院子里劳作的很多人都是妇女,各个年龄的都有,三四十岁的妇人最多,他们对朱达等人的进入并没有惊慌失措,几个为首的婆娘起身招呼了一声,开始大声吆喝着督促干活,都有些在朱达他们面前表现的意思,要说在体面人家都讲什么礼教。讲什么男女大防,可人为了温饱操劳的时候,谁还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