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小荷塘中发现一队逃跑的平民。每一片翠绿的荷叶下,都藏着一个惊恐绝望的身影,这怎么可能瞒得过修行者的感知。
在汤弘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发现其中有一个平民是自己中学时的语文老师。他一时心软,没有动手也没有声张,而是将通往滨海的路线告诉老师。
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逃难,汤弘的语文老师死在半路上。但是一百多人中,最终有三人成功逃到滨海。他们一直活到现在。
青北审判调查委员会在滨海找到这三人,他们站出来证明汤弘确实在当晚放过平民们一条生路。
因为这个原因,公诉方认定汤弘在罪行中进行过道德选择,因而免于对他的起诉。
另外一个被免于起诉的证人出庭作证时令人意外,其人是松河城行刑官邹贵,人称鬼见愁。当他出现在证人席上时,旁听席上松河的居民们破口大骂。孟正初不得不开口维持秩序。
邹贵生的五大三粗,顶着一颗光头,满脸凶神恶煞。他是行刑官,落到他手上的平民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城门两边绵延数里的尖桩,和其上穿刺的尸体,正是他一手炮制。
而且此人平日里最好吹嘘手中的枭首快剑,大量被抓捕的抵抗组织成员还没来得及上尖桩受火刑,就被他以试剑为由一刀砍下脑袋。
平民畏他如虎,抵抗组织恨他入骨。本来他也应该坐在被告席上,但是芮青签发的三张处分决定,成了邹贵的保命牌。
当初屠鹏希望松河城门外能竖起十里尖桩,用以震慑不安分的平民。但是因为大半被抓捕的平民都被邹贵直接砍了头,这个目标迟迟无法达成。
芮青就此事质问邹贵,邹贵只说自己看到贱民就手痒,怎么也忍不住想砍人。芮青下了几分处分决定,罚了邹贵几个月的俸禄之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站在证人席上,邹贵才有勇气对所有人说出真相:
“如果我不做,他们一样会死,而我也会死。但是我砍他们的头,他们至少死的痛快,不会受什么罪。”
可是站在这庄·严的法庭当中,面对着松河居民们愤怒,邹贵并没有什么底气。
“我……确实有罪,或许,我能救出几个人,但我没有这么做……”
说到这里,邹贵悔恨交加。有好几次机会,他也许有机会能放走几个人,但他不敢尝试。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这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的。
“你无罪。”
孟正初庄重平和的声音自审判席上传来:
“法不强人所难。
法律绝不会要求任何人在明知不可敌的情况下站出来对抗邪恶。生命皆畏惧死亡,这是自然法则。
但法律要求每个人心存底线,在能够做出选择的时候,选择良知与道德。
世人常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本庭否定这个观点。
本庭认为,是否无辜,要看那一片雪花是否有选择的机会。
邹贵,你在雪崩时,选择善念,你使数万罹难者免遭极端痛苦,并且聪明的保全了自己,这是难能可贵的。
如果松河的每一片雪花都如你一般,也不会酿成今日之惨剧。
本庭认为,你无罪,他人不得怨恨你,你亦无须怨恨自己。”
邹贵老泪纵横,他深深的向法官鞠躬退场。
旁听席上的谩骂也化为沉默。庭审现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外面收听的每一个人,都在细细回味孟正初大法官所说的每一句话。
数千里外,望安城议事大厅,数百名修行者围坐电台旁,倾听来自滨海的声音。一开始热热闹闹七嘴八舌,现在却鸦雀无声。
城主武琛长叹一声,他看着窗外的落雪,吩咐道:“钱洋,你带人在城里转转,看看平民的过冬衣物是否充足。”
钱洋起身领命。
另一座城市中,城主下令,将仓库中储备的冻肉全部搬出来。
“今天冬至。”他说,“我们全城一起吃顿饺子!”
全城欢呼。
同样的事情,在神州大地的各处不断上演。
平淳要塞前,新世会大军的营帐中,主帅陆思贤招来副手。
“传令下去,准备撤军。”
“这……”副手犹豫道,“会长的命令……”
“回去再说吧。”陆思贤看看还在播放的电台,以及营帐中面色晦涩难明的众将,沉声道,“道义已不在我们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