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官员的去留,位置之重要,不亚于吏部、户部等重要部门。往常官员上门拜访,个个都是低声下气等待接见,什么时候看到自家老爷亲自出门迎接客人了?
陈雨作出受宠若惊状:“怎么敢让总宪亲自迎接,折煞下官了。”
唐世济虽然在府中没穿官服,但是举手投足间的那种上位者气度掩饰不住,他捋须笑道:“思昌推荐的人,就是自己人了,无需这么见外,到了这里,那套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就抛开吧!”
“下官不敢。”虽然对方很热情,但陈雨还是毕恭毕敬,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能够做到左都御史这样位置的官员,绝不是省油的灯,这么热情的态度背后,肯定有其目的,如果以为凭借陈应元的一封推荐信就有这样的效果,那就太天真了。
“来来来,不要站在这里了,里面说话。”唐世济引着陈雨进了花厅。
一番礼让客套并坐定之后,陈雨端着茶杯,接着杯中热气的掩饰,眯着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唐世济,揣测对方如此热情接洽的意图。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说陈应元的信是敲门砖的话,那么正常情况下,唐世济能让自己进门,不痛不痒地交谈一番,为将来的进一步接触打下基础,才是合理的剧情。而现在唐世济表现出来的热情,远远超出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对一个地方千户应有的态度。
陈雨喝了一口热茶,心里纳闷:就算是被王承恩送出宫门,唐世济也未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啊,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呢?
他在打量揣测唐世济的时候,唐世济也在打量他。
这个对于京城官场来说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千户,却被皇帝点名召见,并亲口为其升官,同时委以重任,而且所做的事情,不仅为皇帝所关注,也引发了京城官场的潜流暗涌。随着他的入京,现在京城乌云密布,一场针对他的风暴正在形成,恐怕他自己还不知道吧?
唐世济心里这么想,口里笑呵呵地说:“陈老弟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千户的职位,敢问是世袭还是晋升?”他想摸摸对方的底,如果只是因为父辈萌荫承袭官职的幸进之辈,而不是靠自己的能力,那么这场谈话就不必深入;如果是凭借一己之力一步一步升上来的,那就要刮目相看,可以考虑在其身上进行政治投资。
陈雨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如此复杂,但也隐约猜到了对方问这番话的用意,如实回答道:“下官一年前还是个白身军户,是凭借军功,加上做事勤勉,从总旗起步,一步步晋升到千户之位的。虽然没有父辈萌荫,但侥幸先后得到威海卫指挥同知赵梓隆、山东巡抚朱军门、登莱巡抚陈军门等诸位上官的赏识和厚爱,才能得到这个职位。”
唐世济眼睛睁大了,惊讶地望着陈雨,从普通军户到千户,只用了一年时间?这完全颠覆了官场游戏规则,更不用说官职大多为世袭、近乎于封闭体系的卫所了,难度只会更大。